王用敬跑到马车旁,气喘吁吁,肖翰下车来,与他见了礼。
王用敬喘着粗气道:“方才我去你下榻的客栈找你,才知你今日要走了,急忙赶了过来。你也太不厚道了,不声不响就要走了。”
肖翰讪笑道:“本该去跟你辞行,不料一时疏忽了,请日莲兄见谅。”
旁边天官儿躬身道:“望相公恕罪,这不关公子的事。昨儿公子因要整理行囊,吩咐我去给相公送书信辞行,小的从外边回来就给忘了,相公要怪,小的给您磕个头赔罪。”
说着,天官跪了下去,被王用敬叫住:“行了行了,我又不是那锱铢必较的人,好在临行前赶上了。
知道子慎兄是往杭州去,一定会经过同江县,我在那儿有个相与的奉老,想请你替我捎一封书信给他。”
肖翰笑道:“举手之劳,日莲兄放心,在下定会带到。”
王用敬拿出两封书信来,一封嘱咐交给奉老,一封嘱咐私下交给奉老的女儿。
原来王用敬之前患了风寒,在旅店里饥寒交加,欠了好些柴米钱和房钱,店家整日阴阳怪气,连口水也没有。若不是得到了当地一个姓奉的富农接济,只怕早就客死异乡了。
这姓奉的富农与王用敬相谈甚欢,引为忘年知己,便请他到家里暂住。
他有个女儿,年约十八,相貌出众,亭亭玉立,仰慕王用敬的才气,生活上对他多有照料,一来二去,两人都有意了,约定了来日高中了便要三媒六聘,大红花轿,迎娶这女子过门。
肖翰听了,微微一笑,并不接那信,说道:“奉老的信我可以代为转交,这奉小姐的信,请日莲兄见谅,我不能转交。”
开玩笑呢!
这时候又不像后世开明,名声对一个女子何等重要,若是他捎了这封信,将来这两人传出些什么,岂不是要把他牵连进去!
肖氏法则第一条,不合情理又不愿做的事不做!
王用敬有些尴尬,良久才道:“是我思虑不周了,子慎兄就当我没提过这封信。”
“就此别过,日莲兄保重。”
王用敬道:“子慎兄一路保重。”
肖翰重新上了车,天官儿跟随,一行人继续往东去了。
马车中,肖翰闭目养神,过后道:“刚才你的反应很快。”
天官儿笑道:“为公子着想,是我的分内之事。”
“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小的知道了,公子请放心。”
一行人走了三五天,到了一处山岗外。
眼瞅着天色暗了,恐怕过不了山,于是在附近的客店里歇脚。
正吃着饭,外头响起了马蹄声,嘈杂声和搬卸货物声。
陆陆续续进来十来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生丝的微胖男人,大约四五十岁。
店家上了酒菜,坐了三四桌,叽叽喳喳,才知道是一队行商的,运了生丝往杭州去卖。
那几个管事的高谈阔论,说着多大多大的生意,店家出来送酒道:“客人低声些,有道是财不外露,这地方响马多,你们这样张扬,仔细被人家盯上。”
那为首的生丝商遂瞪了几人一眼,对店家说道:“多谢你的提醒,他们这些人就灌了黄汤就知道满口互吹,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们才肯听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