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野是个有城府的人,前面两句话似乎把糟糕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
他苦笑一声,“你们知道了,也最多是烦一下,又有什么用呢,你们掺和不了。”
我正要再问,陈强不阴不阳的开口,“是咯,大帅,莫要真把自己当大哥了,你现在和我一样在这班房里面坐着,能干嘛啊。”
“假惺惺的,恶心。”
我刚要说出去的话,被陈强噎住,又吞了回来。
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陈强,手抓住了桌子上的菜盘子。
一盘子盖在他光头上,盘子应声碎裂。
陈强瞳孔收缩,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打他一样。
随着盘子碎裂的声音响起,我门外的公安立马走进来。
许牧野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磕了一下,没事。”
等到公安出去后,我才对着陈强说道。
“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耍宝,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盘子轻薄,没有将陈强打得头破血流。
只是在他光头上,留下了一道青紫。
陈强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我。
“你看你爹呢,再瞪我把你眼睛给你抠了!”
我不知道陈强是出于何种心理,在这种时候说风凉话。
许多年后,我已经退出柳巷镇,曾和陈强有过一次交谈。
他恨我,恨楚江海,恨瘤子,恨许牧野,恨我们所有人。
当时我几度张口,最终还是将楚江海说,怕他死在我们手上,准备带他离开的话吞了回去。
人与人之间,即使面对面,也是隔山隔海,看不到彼此的心思。
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当时的我们,都不是十九二十岁的少年。
都是手腕狠辣,性格成熟的黑老大。
内疚这种心情,不会出现在我们身上,即便出现,也不会表达出来。
有些误会存在的时间太长,真相是什么也就不再重要了。
在我和陈强剑拔弩张的时候,许牧野伸出手,敲了敲桌面。
“都把嘴闭上,要抽烟就抽,不抽你们两个就可以滚了。”
许牧野话声刚落下,陈强冷哼一声,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我犹豫了一下,从桌子上拿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
“牧野大哥,你就真没什么交代的吗?”
“比如我要是被审了,关于我大哥的事我该说一点不轻不重的,还是什么都不说啊?”
许牧野瞪大眼睛看着我,“哎呀,大帅,我前面说我看得起你,是在挖苦你。”
“你还真看得起你自己了啊?”
我眉头一皱,倒不是许牧野说这话伤了我自尊,而是搞不懂许牧野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他认为我一点骨头都没有,会直接竹筒倒豆子,公安一问,给楚江海摇裤啥颜色都说个清楚不成。
“大帅,你自己去看你班房里面有多少人,你还想着审。”
“哪儿会为了你们浪费人力物力。”
“不审是你祖坟冒青烟八字大,能被审的人十成十吃枪子,你们等着公判大会听判就行了,还想审一下。”
我听得冷汗直流,这是要一刀切啊。
最后果然如许牧野说的一样,接下来两个多月,没有人管我们。
直到这一年的秋天,我们作为‘陪绑’,被押赴万人公审大会,听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公判。
随后在我们面前,枪毙了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