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树灵机一动,捂住肚子,便借口要去茅厕拉屎。
胖大姐满脸狐疑之色,也不再言语什么,便让他去了。
看管杂物室的鬼面黑衣人监守,不仅人数少,而且也远比在兵工厂工作区的监守松懈。
在杂物室,鬼面黑衣人不会从头到尾盯着,最多便是偶尔远远瞅上两眼,只要众人按时按量做完事,便不会遭受他们鞭打责难。
想来是杂物室除了新进来的燕小树算是个半大小子,其余皆是女子的缘故,管理起来极容易,也没有刺头。
顾明月身旁堆得小山一般高的脏衣服总算是洗完了,洗净衣物后,她便提着一大桶湿衣物去热滚滚的冶炼炉旁烘烤,令顾明月万万没想到的是,烘烤衣物的架子离垂钓老者关押处极近,老者正低着头坐在地上。
刚过去时,她也装作专心烘烤衣物的模样,后来见此处监守松懈,顾明月瞧见个机会,便与脖子上套着铁箍的驼背老者偷偷说了会儿话,打听关于这座地下兵工厂的消息。
顾明月轻轻一脚,踢了颗小石子到驼背老者面前,老者见到滚动的石子,转头抬眼便见到了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顾明月。
顾明月低声问道:“老伯,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老者摇头苦笑道:“我都不知道在此处被关了多少日了。”
顾明月不由得奇道:“哎,那倒奇怪了,老伯,你还记不记得我?”
老者一怔道:“当然认识,咱们方才不是还在溪岸边说过话吗?”
顾明月越发迷惑了,轻声问道:“老伯,既然你都被关在这里了,为何方才又会出现在溪岸边钓鱼?”
老者反问道:“姑娘,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顾明月也反问道:“为什么我要知道你是谁?”
老者颇为自矜道:“我本名柳敬亭,人称‘柳大麻子’,乃是大梁帝都金陵城最着名的说书人,金陵城的百姓都来听过我说书。”
顾明月借着火光,果然在老者脸上瞧见几粒大麻点,她不曾听过此人名号,心中忖度着此人的说法估计有不少水分,不过自己方才听他讲过一段鬼故事,倒也知晓此人是有能耐在身的,忙拱手施礼道:“原来是柳先生,方才听你讲鬼故事,怪不得如此绘声绘色。”
老者叹了口气,摇头道:“可还是没把你吓跑,你非要闯进牛首山,如今跟我一样成为阶下囚。”言毕,还晃了晃牵在自己脖子上的铁链子。
顾明月突然神神秘秘地问道:“柳先生,你在此地待的时日比我久,能否告知一些此地的情况给我?”
老者打量了顾明月几眼,好意警示道:“告诉你一些此间的情况倒不要紧,但我奉劝姑娘一句,不要试图逃跑,之前逃跑的那几个,被抓回来之后,下场一个比一个惨,都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多谢老伯好意,我自是明白的,你放心,我不会想逃,我只是打听打听情况。”旋即顾明月转口问道,“老伯,你们都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老伯又叹了口气,道:“我本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给人说书谋生,承蒙百姓们厚爱,这些年来积攒下不少银钱,前些日子金盆洗手后,便收拾了包袱细软,离开生活了三十余载的金陵城,还特意雇佣了几名镖师沿途押运护送,本指望靠着这些银钱回乡下老家颐养天年,谁知我的车队这一路都顺风顺水,路经牛首山却被一群戴着鬼面具的黑衣人给劫持了,我和镖师们也都被关押到此地。”
顾明月心中暗忖道:“我们三人也是在牛首山被包围,弃剑投降后便被押入此地,分配去做苦力,想来此地的苦力都是这么被强行捉来的路人,至于那些空无一人的村落,村民们只怕也是被关来此处做苦力。”
顾明月继续追问道:“老伯,既然你也被捉进来了,为何别人都在打造兵器,你却还能跑出去钓鱼?”
“姑娘,你看老驼子这把年纪,真让我去抡大锤,你觉得我抡得动吗?”老者摇头苦笑道。
顾明远如实回答道:“好像不能。”
“我年老体弱,既不能去工区做体力活儿,又不像女子一般,可以去杂物室洗衣做饭,于是便被人拴在此处。”
“你也知道,我本是个说书先生,肚子里就是一座戏文库,能三天三夜讲不重样的各类稀奇古怪的故事,之前便靠着每日给头领讲些江湖掌故,得以侥幸保得一条命。”
“如今牛首山苦力早已够用了,反而更不希望时不时有生人靠近牛首山,若是此处被人发现,便麻烦了。”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牛首山前,还能悠闲自在地钓鱼,便是头领命我化身垂钓老者,每日等在溪岸边,通过讲鬼故事,将路人统统吓跑,省得有生人擅自靠近牛首山,耽误了他们正事。”
顾明月插口道:“老伯,我猜,牛首山闹鬼吃人的说法,是否便是从你这里流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