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不要说黎明曜,辛夷和丁香都吓傻了。眼见着杜仲的额头都磕破了,她俩才反应过来,赶紧下死劲把杜仲拽了起来。黎明曜拉住她的手,问:“杜姨娘这是干什么啊!”
杜仲呜呜哭着,说:“当年小姐和言大爷几乎说定,我也已经做言大爷房里人,只等小姐过门就抬姨娘。我看着小姐……软弱好欺,背地里没少说小姐坏话,害小姐被下人看不起,说小姐……诶呀我说不出口!”
黎明曜没放开杜仲的手,继续拉着她,让她坐下来。倒是一边的丁香和辛夷沉了脸,在一旁听着,面色不善。
“小姐当时不理我,我不知道这是小姐胸怀宽广,不和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只当小姐是个胆小的,就……更没收敛了。再后来,定了秦姑娘做言大奶奶,小姐做姨娘。我想着小姐到时候和我平起平坐的,都是姨娘,有什么高贵的,就……放肆了,没少给小姐难堪。谁成想,小姐这么不计前嫌,又送东西又救命的,丝毫不提我以前的不敬,倒叫我羞愧难当。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小姐,只有磕头赔罪,求小姐原谅我了!我给小姐立长生牌位!给小姐烧高香!”说着,又要跪下磕头。
黎明曜拉住杜仲,不许她再下跪,把她摁在椅子上坐好,看着她的眼睛,说:“杜姨娘,你也说了,这是以前的事了。我能起床之后,你也没再找过我麻烦,现在更是坦诚相告,把这些都告诉我了,我谢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长生牌位就免了,高香我也当不起,没得折了我的寿。你把小小姐照顾好,护着她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算是积德行善了。”
杜仲眼泪汪汪地看着黎明曜,喉中似有千言万语堵着说不出来,最后只说了句:“谢谢小姐。”丁香拉着杜仲,说:“这么晚了,杜姨娘还是先回去吧。”杜仲点了点头,呜呜咽咽地走了。
杜仲一出门,辛夷就炸了:“我说那些编排姑娘的话都是哪里来的!居然是她这里传出来的!什么奔淫无耻,什么私奔为妾,合着都是她这个……”黎明曜来不及捂她的嘴,只能提高音量说:“辛夷闭嘴!”辛夷还不服气,说:“姑娘怕什么!她自己都承认了还不让说?姑娘当年在那些小人手里受的苦都白受了不成!”
黎明曜往丁香那里一偏头,辛夷这才注意到丁香还站在原地,脸红的像被蒸了的螃蟹,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生气,忘了杜仲是丁香的姐姐。
辛夷虽然闭口不再提此事,但还是气得一鼓一鼓的。丁香红着脸低头站着,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黎明曜只能没话找话,说:“都过去了,辛夷。杜姨娘今天能主动提起此事,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既然她知道悔改,何苦揪着不放呢。”
辛夷梗着脖子,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扭头看着窗外,也不说话。丁香慢慢走到黎明曜面前,缓缓跪下,磕了个头,说:“小姐宽宏大量,我替姐姐也赔个不是了。”
黎明曜扶她起来,说:“和你什么相干。你别往自己身上揽错。”丁香虽然起来了,但是退的远远的,坐在屋角不过来了。
黎明曜问辛夷:“以前她们还怎么说我的?病了一场,倒都忘的差不多了。你学给我听听?”辛夷猛一回头,说:“姑娘还想听啊!她们以前说的,姑娘听到都要哭两三天才罢休,怎么这会子倒想听了!”黎明曜哄着辛夷:“你说说嘛,我以前听得不全,现在就想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说我的。”
辛夷转了过来,说:“我来的时候,姑娘已经十岁了。我那时候五岁,只记得不管我去做什么,拿什么,都有人说姑娘。后来我大一些了,听得懂她们说什么了,就听到她们说姑娘住在温家,主不主,仆不仆,妻不妻,妾不妾,也不见温家有多待见小姐。京中女眷的诗会,花会,从不见温家带姑娘参加,人家都只知道温家有两个姑娘,从不知道还有一个。姑娘不和温家小姐一起玩,倒和温家两位少爷走的近,天天混在太太院子里,追着言大爷,吊着行二爷, 想干什么?听听!这是什么话!”
黎明曜笑了一下,说:“还有呢?”“姑娘和大爷的事一出,她们更放肆了,编排姑娘说,姑娘是个狐媚子转世,一身媚工无人能及,那眼神一左一右都是在勾人的。哪天姑娘心情好多笑了两声,她们就说狐媚子又来勾人了;哪天姑娘心情不好不笑了,她们又说一天到晚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辛夷说得口干,跑到桌子这里倒了杯茶一口喝下,又说:“姑娘有孕,温家开始筹备婚礼,下人们总算安静些了,姑娘落胎的时候倒也能照顾周全一些。但是秦姑娘确定了嫁进来做正房娘子,她们……她们就……”
辛夷说得都快哭了。黎明曜腹诽了一句:“这都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