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江湖,摆在明面上的是九行,暗地里,却藏着数不尽的人和事。
譬如窃行与打行。
一个专出窃贼,一个养着打手,从前世道乱的时候能风光,但如今注定被人唾弃,只能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马老三,身材矮小,生得尖嘴猴腮,绰号“钻地鼠”,今年三十有六,与他同时期的窃贼,要么蹲在大牢里,要么被捉住打断了腿,只有他,从未失手,成为窃行仅剩的老人之一。
二十多年前,马老三不过是街头的乞儿,在饿极了的情况下,偷了一屉包子而没被发现,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到现在,他已不需要亲自去偷,手底下养一伙小贼,就足以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但多年练就的偷窃功夫,从不曾懈怠,马老三深信,总有用上的时候。
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
晚霞散尽,天色完全暗下来。
马老三躲在一堵墙的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观察不远处那对男女的一举一动。
那对男女已经在破旧木屋前待了好长一段时间,马老三静静地等待机会。
“身为一个贼,最重要的是谋定而后动。”他对自己说道。
深吸一口气,马老三将手放在心口上,他觉得既紧张又兴奋,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第一次偷包子的时候。
“打行的兄弟都准备好了吗?”马老三问,在他身后还有个人,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是打行的老人,与马老三相识多年,两人合作过许多次。
“放心吧,三十个好手都埋伏在附近。”
他说着,也在观察不远处的两个人影,不无担忧地道:“那个女人倒没什么,但那个男人,一看就是多年的练家子,不好对付啊!”
“这么多年了,你见我有失手过吗?”马老三“哼”了一声。
中年汉子听了,想了想,便兴奋起来,又道:“那就快出手吧,武姐可是答应了的,只要咱们把这个事办得漂亮利索,她可以把九行变成十一行,给咱们窃行和打行一个位置!”
“那女人的话能信吗?我只希望她许诺的二千大洋能到手。”
马老三正低声说着,忽见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已经离开小木屋,在朝这个方向走来,他赶忙掏出一个酒瓶子,灌了几大口酒,佯装成醉汉迎上去。
已入夜,灰暗的天幕笼盖,小胡同里没有灯光,显得格外黑暗。
马老三踉踉跄跄地摇摆着,口中时不时骂出一两句污言秽语,但他的目光始终游离在男人与女人之间。
走近了。
马老三眯起眼,将目标定在女人的包上。
更近了!
他只觉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地乱跳,咽了一口唾沫,手心渗出汗来。
“练十次不如做一次,我的手脚真的生疏了吗?”
一个念头不自觉地冒出来,挥之不去!
小胡同的路很窄,容三人并肩而行已是勉强,当马老三与那对男女“狭路相逢”的时候,他终究是狂吼一声,将手里的酒瓶子重重一摔,一把抢下女人的包,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