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艺品赶紧扶起李芬，把她扶进寝室，关了房门。两人在房里默默地流泪。客厅里欢乐的电视声音透过门缝飘进来，也充满了房间里的角角落落，却赶不走屋里的悲愤和忧伤。

“唉，幸好你提醒我要自己存一点钱，否则真的会全部被他们折腾光了。”李芬幽幽地说道。

“他们太过份了，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算着我们的账。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有年终奖？我们没有在他们面前提过有年终奖的事情啊。”孙艺品喃喃地说道。

“人家说儿子好要媳妇好才算好，女儿好要女婿好才算好。你看小芸，一天装得低眉顺眼的，那些个心思，肯定都是她在背后撺掇的，”李芬的眼里有了恨意。

“唉，长江没有脑壳，人家愿意，你能有什么办法？”孙艺品也不停地叹着气。

李芬站起身，爬到床头柜上，从衣柜顶层的棉絮里面摸出一本存折，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递给孙艺品。孙艺品接过仔细地看起来，总共有11万8千。

“11万8千，他们要12万，他们是想把我们榨干吃尽啊。”李芬喃喃地说道，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惊恐地说道：“会不会？会不会我们上班的时候，他们翻了我们的房间，他们看见了我们这张存折？”

孙艺品也呆了一呆，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还真有可能。”

两人陷入恐惧中，沉默良久后，孙艺品艰难地说道：“既然这样，就都给他们吧。但是给他们说清楚，买了房子后搬出去住，我们不再管他们。果果我们也不带，以后所有的事情我们都不管了。”

李芬泪眼婆娑，心情十分复杂，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点点头。

“我现在觉得对不起长河，我们一直压榨他，逼他拿钱回家，其实我们也没有用他们一分钱，都被那两个填不饱的东西榨取了。”良久之后，李芬流着泪说道。

“是啊，我也有责任，认为媳妇家境好，让他们拿回来接济些弟弟也是应该的。幸好隔得远，要是隔得近，对他们的影响肯定更大。”孙艺品说到这儿也有些心酸。

“你给艳玲打个电话，问一下他们到家了没有？”李芬这才想到悲伤离开的大儿子一家人。

“别打了，这个家以后少回最好，我们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要他们也像我们一样煎熬吗？”孙艺品痛苦地说。

就这样，三年多来，他们没有主动给孙长河打电话，也不告诉他们家里的一切。

孙长河早已红了眼眶，王艳玲更是不停地抹眼泪。

“后来呢？”孙长河艰难地问道。

孙艺品已经吃完了饭，喝了一口王艳玲泡好的茶，停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又缓缓地讲道：

“后来……后来，我们把存折给了他们，还从工资卡上转了2000给他们，他们去买了房。那家人本来还有一些家具的，他们嫌不好，从家里搬了一些去，又去买了一张新床，又陆陆续续地从我们的工资卡上转了五六千，直到最后，你妈把我们两个的工资卡上的余额拿给他们看了才算完事。”

孙艺品讲到这儿又停顿下来。

孙长河看了一下爸爸的水杯，只剩下小半杯水，王艳玲见状，马上给孙艺品的杯子里续上水。

“后来，他们搬出去了，两个人都没有去外地打工。长江又与朋友合伙开了一间小卖部，小芸去酒店当了服务员。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又把果果送回来了，说他们管不了，还得我们早晚接送。我们只好接管了果果，果果的吃喝拉撒他们都不管，开学了也说没有钱交学费，也是我们出的钱。”

孙长河与王艳玲的心又都揪了起来。

“长江与别人一起开的小卖部，也没有挣到钱，就抽身出来去县城里打工去了，帮别人开货车；小芸也一起去了县城，也找了一个酒店的服务员工作。长江有时拉货两三天都不在家，有一次晚上回来，发现小芸和他的一个哥们在家里……”

孙艺品停顿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说道：“造孽啊，就这样，两口子开始吵架、打架，年前才把婚离了。果果判给了小芸，考虑到她带着孩子，法院就把房子判给了她。长江又回家里住。过年了，心情不好，喝醉了就闹。我昨天叫你妈一起来你们这儿，她不来，她怕回去了就没有家了，她还担心长江饿着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远处的鞭炮声透过窗户传进来，一声，两声，紧接着是一片的鞭炮声，“噼哩叭啦”的热烈地炸响，传递的都是浓浓的年味和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