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微白,却带着青色的灰。
屋内,烛台上的火也重新上了一轮。
林氏细心的将整理好的账簿和产业又再清点了一遍,见确实无误,才无力一声苦笑,“没想到全部算下来,也才三万两!”
“怎么会这么少?女儿方才看了些铺子和庄子,应该不止这些钱才是!”桑无焉手里还拿着一处看好的宅子地契。
林氏无奈摇了摇头,“你看的那些收成不错的庄子和铺子有几处都不是我们的,那是你爹身为户部尚书,皇上赏的,这次娘都给摘了出去,只算了桑家和娘带来的!”
闻言,桑无焉一愣,不由就放下了手里的地契,上前拉过林氏的手,暖心道,“娘,您把自己的嫁妆也拿出来呢?”
林氏苦涩笑着一叹,“是啊,这些嫁妆本是准备留给你和晚舟的,如今也只好先委屈你们了!”
桑无焉摇头抿唇强装一笑,“娘,我们不委屈,倒是您,对爹可真好!”
“夫妻本就该荣辱与共,你爹如今有难,我又怎么舍得弃他不顾!不过是些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没了就没了吧,让你爹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林氏侧目看了眼外面渐渐亮起的天,灰蒙蒙的,怕是要下雨!
算了下要上早朝的时辰,林氏赶紧将挑好的地契拿了过来,“焉儿,娘听你的,留了一处城东的宅子,铺子也在城东,至于庄子也只留了个偏远些的!”
闻言,桑无焉拿过地契看了看,却是摇了摇头,“娘,宅子不如选这处吧,虽然不如城东的大,可是却是在青巷,那里虽是官宦末流之地,可是到底也都是在朝廷任职的,将家安在那,对父亲,对我们都更好些!”
林氏一听,心里也立刻明白了过来,“你说的对,城东的宅子虽大,可是周遭却都是些商贾之家,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你爹日后说不定还会留在朝中,确实留在青巷更好!”
哪知桑无焉却是无奈一笑,“娘,女儿没有看不起商贾之家,只是对于如今落魄的我们,留在青巷更安全,也能更少些不好听的闲言碎语!”
“因为青巷在朝为官的虽然都是小吏,可是他们到底受了文化的熏陶,多少有些读书人的清高,是不会做那落井下石,丢了风范的事的!”
林氏听着这么一番解释,倒是总算弄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往日里娘倒是盼着让你好好读书,没想到却还没你对读书人看的透,难怪你爹总说朝中的一些人故作清高!”
说着,林氏一想到桑郁川说这句话的神情,就不由得笑了起来。
可是很快神色又黯淡了下来,“好了,既然已经选好了宅子,铺子和庄子,其余的都在那木匣子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带着童卓,也快些去吧!”
桑无焉沉重点了点头,赶着回屋换了身素净的衣裙,这才带着童卓和柳儿急忙朝宫门赶去!
小巷后门,换了身不起眼衣裳的绿秀也跟着采买的婆子偷溜出了府,上了街,便直奔承王府后门。
此时的承王一夜没睡,书房的东西是摔了又摔。
“苏念琛!本王跟你没完!不过是几个刁民胡言乱语,他竟敢封城!”
幕僚黄先生微微垂眉,凝声道,“王爷,难民一事,已经板上钉钉,你现在再去动手,是万万不可的!当务之急,是得赶紧将您从赈灾银这件事里头摘出来!”
承王萧廷之面色凝重,深看了一眼黄先生,沉声道,“先生可已有主意?”
黄先生摸了一把黑髯,沉眉说道,“只能从户部着手,如今账册已经被毁,您只需推脱都是下面的人办的,您半点不知情便是!”
萧廷之凝眉深深一皱,“可是线人来报,桑郁川昨夜已经进宫请罪了,本王又该如何诬陷给他!”
黄先生一双浑浊的眼眸微眯,淡淡道,“王爷,您还有一人可以弃!”
萧廷之双眼一紧,眼眸微沉,“你是说户部宋侍郎——宋青山?”
“是,正是此人!虽说这宋青山是您的人,可他也是唯一有您把柄的人,所以您现在不仅不能帮他当上户部尚书,还得把他给丢出去...顶罪!”
“还有那十万两的赈灾银,您也不能再留下,要不然迟早会被皇上的金吾卫给查出来!”
萧廷之面色一沉,显然有些犹疑,“可若是这样,那本王精心谋划的户部,也就保不住了!”
黄先生自然也知道萧廷之想让户部尚书是自己的人,可偏偏那个桑郁川是个油盐不进的,这才让萧廷之选了户部侍郎宋青山。
可眼下,承王只能弃车保帅,户部是一定得舍弃的!
萧廷之虽有不甘,可到底还是点了头,“罢了,就按黄先生说的做吧!”
只是话音刚落,萧廷之便冷了眼,恶狠狠道,“哼!苏念琛,这笔帐,你给我等着!”
黄先生接了萧廷之的指令,便急忙带人去了宋青山家里,他得在上朝前让宋青山闭嘴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