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关翎没料到他打这种算盘。
“你不送我回去,我走便是了。衣服我不跟你算账,我们就此别过。”
她想要跳下床,被伊萨一把按倒在床上。
“现在才想跑?”
他忽然摸了把自己的下巴。
“所以你是因为这张脸,以为我一定是个好人?”
关翎对他的信赖,除了因为他是一路上唯一懂华英国话的,与他的眼睛确有几分关系。
“是的话又怎样?”
“肤浅。”
伊萨神情冷漠。
“你非要自己送上门,白来的金子我为什么要拒之门外?”
“我只是华英国的普通百姓,充其量偷买贡品,拓食才不会管我。”
关翎扭过脸,被伊萨捏住了脸颊。
她是否撒谎实在一目了然。
“你穿着这么昂贵又不合适沙漠的衣裙,抓你来的人为什么不替你换掉?你一路是坐着轿子过来的吗?怎么做到这种打扮在烈日下不被晒伤?”
“掳我来的人将我照顾得很好,唯恐我出了事无法向我家里勒索。”
“既然唯恐你出事,为什么要把你不远万里掳到龙溪?”
“他们是想找靳公子……”
“你们既然是私定终身,掳你的人怎么知道你们之间有私情?靳家又有什么义务赎人?”
伊萨问得太急,关翎没有细想,一时漏洞百出。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伊萨的手直接锁住了她的咽喉。
他的眼神不似开玩笑,关翎不明白他为何有这么大恨意。
纵使她所言不实,隐瞒事实也无非为了自保,何至于引来这么深的怨恨?
“你明明有一半是华英国人,为何这么恨华英国人?”
“你错了。我不恨华英国人。我恨的是你们这些鱼肉百姓的寄生虫。”
少女的皮肤白皙到几乎透明,双手双足细腻娇嫩,看不到任何劳作的痕迹。
她自小过着怎样养尊处优的生活不言而喻。
“哪怕你想装作普通百姓,你也编不出来。你根本不知道普通百姓的生活。对吗?”
“人的出身无法选择。百姓如此,我亦如此。你怎能单纯因这种理由恨我?”
关翎努力挣脱他的手。但她这句话触怒了伊萨,他松开她的脖颈,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能单纯因这种理由过着与普通人不同的生活,我为什么不能单纯因这种理由恨你?”
关翎手骨被他捏得生疼,眼泪止不住滑出眼眶。
“你如果认为出身高贵的人必定罪恶,与那些认为出身低贱的人就该受尽压榨的贵族有什么区别?人要怎样为了自己无法选择的事承担责任?”
“无法选择?你无法选择地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无法选择地接受三餐无继的下民供奉的一切?”
伊萨为了贵族的无知愤怒。
“你知不知道你穿的鲛纱取自海底礁石上所出的鲛丝?为制一匹,采丝人需入海成千上万次。年年采丝有人丧生。而你却若无其事穿着这样用人命织出的衣服,轻描淡写说一句‘无法选择’?”
“那你又是否知道我为了什么穿上这件衣服?”
关翎也生气了。
他这些话,留着去说挤破头想要利用美色鱼肉他人的邹夫人更合适。
确实有人千方百计把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当成目标,并为此汲汲营营巩固着方便他们压榨他人的森严阶级。
不过拥有这类想法的人并非一定出身于富豪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