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吼出下一句话，一个尖厉的女声突然响起，有个女人用力推门而进。

“烨儿！你疯了吗？她是你妹妹！你怎么可以打她！”女人冲进门，一把推开千烨，把我抱在了怀里。

“你疯了吗？你要打，就往我身上打！你好狠的心！她是你妹妹，是要捧在手心里疼的，不是用来被你打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贵妇人，她吓坏了。从小到大，她都被家人和老公宠着，从未见过人打架。今天她的儿子要当着她的面打人，瞬间绷不住，哭得梨花带雨。

她一哭，千烨就没有办法了，再愤怒也只能压住火气，冲她吼道:“都是你宠的！看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你就等着她自己作死，替她收尸吧！”

一听到“收尸”两个字，贵妇人抱着我的身体颤抖地更厉害了，却还要强装镇定地说:“囡囡，别怕！你哥哥他是怕你吃亏呀！你知道的呀，他心里可是最最紧张你的！囡囡，你看看妈妈！你看看妈妈呀！囡囡，囡囡！”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就没办法了。看着我眼前抖成筛子一样的可怜女人。我终究是于心不忍。

“岚妈妈，我好累。”在她面前我又变回了那个五年前软糯的女孩儿。

“好，好，妈妈陪你回橙园休息。”

我叫贵夫人为岚妈妈。她在我面前自称为妈妈。

我淡淡地扫了一眼千烨。他的眉间的皱纹很深，黑眼圈重重的，脸和脖子气得通红。白色衬衫已经被溅起的红酒染红了一片。他的双唇紧闭，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扭头不再看他，默默地走出了书房。

“小姐。”柏叔紧张地站在门口。他一直等在门口没走。他听到了千烨的怒吼声，连忙去搬来了救兵。当他看到满地的红酒瓶碎渣，他的脸色“唰”一下变青，迟来的后怕让他冷汗直冒。

“我没事，走吧。”我提醒他下楼。这个时候书房也没必要派人打扫，千烨还没有消气。

我在橙园的大床上躺下。

各样复杂的情绪在我的胸腔游走。我想哭，但却哭不出来。那种压抑的感觉，就好像我在噩梦中不断溺水又不断醒来。我头疼欲裂，干脆连衣服都不脱，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千家老爷子千云淮知道千烨和我吵架的事。立刻就从凌山下来。他看我在休息，就在我房门口稍微驻足，随后便去了星墅。

我从下午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夜晚，并且陷入了无数个梦境中。

我梦到nanny带着我，从漂亮国偷偷越过边境到墨西哥。在墨西哥，替我做了假身份后又从墨西哥飞到新西兰。然后再乘船到澳大利亚。又从澳大利亚转机到香港。从香港坐船到广州。最后再坐火车到了帝都。

到帝都的时候她身上的钱差不多已经花得没剩下多少了。我和她坐了很久的汽车，汽车在盘山公路上绕啊绕，终于到了凌山。

只是从凌山山脚到山腰上的凌霄阁，需要走很长很长的阶梯。我走不动了她就背着我慢慢爬上去。等我们到达凌霄阁的时候，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服，天也黑了。我睁大眼睛看着这神秘又巍峨的东方建筑，怯怯地抱紧了nanny。

我梦到了我在老爷子的别院洗了澡，这是我这三个月来第一次洗澡。为了省钱nanny总是和我在桥洞或者车站睡觉。饿了就吃两口临期的面包。渴了就喝点自来水。我知道她是拼了命地想让我活下来。所以即使我只有五岁半，在漫长的逃亡途中也是乖乖的，不哭也不闹。她看到我这副样子，就更加心疼了，总是偷偷地背着我落泪。

我泡在木桶里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穿戴整齐，睡在老爷子的床榻上，身上穿着的衣服明显是男生的，袖子和裤腿过长，nanny细心地卷起了袖子和裤腿，用针线缝好固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