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肃这时候已经过了沾杯即醉的劲儿，看起来勉强也算是个正常人。正常人起身才迈出一步，楚慎便自觉地后退一步给他让路。

突然受到如此礼遇，楚肃莫名其妙地站住了。

他好像还没醉后打人的先例吧，不至于躲着他走啊？

楚慎现在真是尴尬地直冒汗，他不偏不倚就站在楚肃和顾栩念中间，这可如何是好……

“皇兄这是着急回宫？要不我……”顾栩念猜出了他的意图，本想说自己去送送，看了看楚肃，便改口道，“我们送送你？”

楚肃倒也听话，这就要去喊人备马车了。

“别别别……我自己走，”楚慎拍了拍弟弟的肩，欣慰道，“则钧今夜小登科，我可不能误了你们的良辰呀。”

楚肃：“……”感情这才想起来，早干嘛去了？还当你是要留下闹洞房。

顾栩念不容置疑道：“送到门口。”

见楚慎又要推辞，她挑了一下眉毛：“不同意？那就还是送回宫。”

奈何楚慎半点身为兄长的特权都没有，想要讨价还价从来都没得逞过。

顾栩念说到做到，果然只送到门口，倒也省了他再说留步的口舌。

要说楚慎也真是心大，堂堂九五之尊，出门竟然连个侍卫都没带，最后还是楚肃随手指了两名玄甲军随行给护送回去的。

他前脚刚走，顾栩念就双手贴上了楚肃的脸：“长本事了，还学会喝酒了。”

“念儿就别奚落我了，”楚肃道，“方才说过了，我……”

“唯有此事，不可蒙骗神明？”顾栩念打断他，不依不饶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不可？”

这才是她这半天一直没想通的事，看了那么多讲志怪仙神的话本，也不知楚肃突发奇想不肯糊弄的是哪路神明。

楚肃也不同她多话，打横抱起她往卧房走，顾栩念刚要让他放自己下地，话还没说出来，楚肃便道：“不放。”

难得顾栩念也有被他抢白的时候，很是有些意外，轻轻磨了磨牙就闭了嘴，由着他这么一路抱回了房。

楚肃倒也规矩，进屋放她下了地，示意她可以先在屋内看看。

顾栩念便真的四处转悠了起来，方才她还没注意，旁边架子上摆的不是古物珍玩，而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这些摆设看似不起眼却内有玄机：漠北蛮族的白狼骨雕——有根能活动的骨头，拆下来就能在骨狼背上敲出不同的音调；南疆的彩玉貔貅——这一对玉雕的色彩会随着温度变化，拿到光底下照照，独角的那只身上就显出篆书的“天禄”二字，双角的则是“辟邪”。

东西是不贵，花的心思却多。顾栩念从小衣食就没缺过，不找点新奇东西给她玩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她这儿摸摸那儿碰碰，最后手上拿了个奔马摆件折腾，竟真被她找对了机关，只听得机括“咯啦”一声脆响。

顾栩念没防备，立刻双手隔远了些，闭了一只眼才敢小心翼翼地观察。

奔马俨然成了一只手炉！

眼见着她受惊时的可爱表情，楚肃心下柔软了起来，语气也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可还喜欢？”

顾栩念转转眼珠，掂了掂手里的物件，漫不经心道：“还成吧。”

意料之中，楚肃的表情似乎有些低落。顾栩念突然欺身上前，拽住了楚肃的领口，脸与他凑的很近很近，盯着他展颜一笑：“我很喜欢。”

她的眼瞳清澈，如孩童一般黑白分明，颇有几分顾盼生辉的意味。被她这样坦荡地盯着，楚肃不由得失了一下神。

“我可是挖空了心思在讨念儿的喜欢，”楚肃难得有如此心猿意马之感，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念儿是更喜欢我，还是喜欢这些东西？”

也难为他问话时还能有这点心机，加了个“更”字。这样无论顾栩念如何回答，都是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