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不敢荒废功夫,站在墙根下咿咿呀呀地吊起了嗓子,连着踩跷等基本功也一并练了。
素馨打着呵欠出了房门,手里端着个铜盆,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见水井旁站着个人影,长袖袭出,仿佛九幽使者招魂。
她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里,手中铜盆已然落地,在地上滚了两圈,倒像是以锣钹相和。
陶桃闻声回头,水袖收回,搭在一臂上,拿着腔调唤道:“姐姐——”
素馨被她吓得不轻,壮着胆子问:“陶……陶桃?”
陶桃收了水袖,冲她嫣然一笑,道了声早。
素馨捡起水盆洗了把脸,嘀咕道:“怎么大早晨的跑到井边上吊嗓子……”
“这不是怕吵醒了你们嘛,”陶桃缩缩脖子,“借我个胆子,都不敢吵念姐姐睡觉。”
“你在这里吊嗓子,屋里听不见,放心吧,”素馨拍拍她的肩膀,端着盆回去了,走出几步又回头问,“早饭想吃什么,炸糕好不好?”
陶桃面露难色,她要保持身段,虽不至于像她师父那般不碰荤腥,油炸的食物却也一概不能碰。
顾栩念倒是从不忌口也不见丰润,她这体质可遇不可求,任谁看了都得心生艳羡。
客从主便,陶桃想着自己要是说不吃炸糕,岂非不识好歹。
她刚要硬着头皮答应,顾栩念睡眼惺忪地也出了门,隔着院子大声问:“什么炸糕,今天有炸糕吃吗?”
“知道念王妃只吃甜糯米馅儿的,”素馨答,“我们吃豆沙的,糯米馅儿都留给你。”
顾栩念看了看陶桃:“可我今天想吃云吞。”
“昨天不是才说要吃炸糕?”素馨跑过来,一脸担忧,“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可有哪里不适?”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顾栩念生平最不喜食粥汤之类,端到眼前给她便罢了,除非是她在病中胃口欠佳,通常不会主动提出要吃带热汤的食物。
顾栩念昨日点过什么菜早就忘了,听完扁着嘴:“那就还吃炸糕。”
素馨无奈地看着她:“行,吃云吞,我这就去跟高师傅说!”
看她提裙跑远了,顾栩念冲陶桃眨了眨眼,招手唤她过来。
陶桃忐忑地问:“我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
“没有,是我自己醒了,”顾栩念头发蓬松着,大开大阖地甩了甩胳膊,“难得起得早,待会儿吃完了早饭,我也练练剑,不然要生疏了。”
前些日子天热不爱动,如今早晚天气都凉了起来,她便闲不住了。
最近几个月都没有她展现身手的机会,她一度觉得自己再这么修身养性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要坐化了!
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鸢萝低头捧着一盘炸糕过来:“念、念王妃……用早膳吧。”
“我的云吞呢?”顾栩念歪头看看那碟炸至金黄的炸糕,噙着笑意问。
“在……在包了,”鸢萝说,“我、我怕念王妃和陶桃姑娘饿……”
顾栩念注意到她手腕处没被袖子遮住的地方有道红痕,不知是被锅边烫到还是怎样,却也体恤她辛苦:“放那吧。”
“念王妃现在……现在要吃吗?”鸢萝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怎么,你也想吃?”
鸢萝慌忙摇头,分说手头还有些活要做便退下了。
这姑娘有时跟人说话时是有些战战兢兢的,顾栩念没多想,伸手拿了块炸糕,送到嘴边。
陶桃心中还惦记着刚才在主宅听见的对话,思及那个天大的秘密,越想越觉得不对,急忙拦下她:“念姐姐还没洗手呢!”
“洗过啦。”顾栩念弯起眼睛笑。
“等等!”陶桃突然卡壳了——她是怕这炸糕里下了毒,但她不知该怎么警示顾栩念,贸然阻止只会让顾栩念生疑。
依顾栩念的性子,势必会刨根问底,可若是告诉顾栩念缘由,那顾栩念是前朝公主的事便瞒不住了。
该告诉她吗?
陶桃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她为好,免得她平白多些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