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不说话了。说实话，他压根儿没想过要跟任何人合作，因为首先显而易见的，一旦合伙，自己所得利润将会大幅降低。这和他想要帮助妈妈维持生计的思路极端不符。而另一方面，碧水镇上的孩子在做生意的时候相互之间都保持着一定距离，因为大家人同此心，都一心想着如何挤垮竞争者，所以从其他的方面或许可以合作，做生意合作的先例在镇上孩子们中间一例也没有——至少在阿利的印象中是一例也没有。没有先例的事情要么带来巨大的成功，要么带着极大的风险，而这风险和所能预期的效益往往不成正比。因此阿利只是转了一下念头，就否定了对方的提议，因为他现在绝不想冒任何风险，哪怕那风险只有头发丝那样一丁点也不行。

“行了，我明白啦，你也别犯难了！”石头从他的脸色看出了端倪，知道自己的提议已经被否决，心里也非常不快，“不合伙就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们家穷，你老妈自己也撑不住。你就好好发你的财去吧！”在“穷”字上，石头似乎咬得格外清楚卖力。

“是啊。谢谢你的理解。”阿利虽然恼火，但是不想和他做无谓的口舌争辩。自己家境不好，需要打工帮衬这是事实，但他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我也祝你发财，从年头发到年尾！”

石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阿利的拳头已经握起来，也就没再说下去，只是冷哼一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阿利继续推着三轮车往家走。但是他心里已经不如刚才感觉那样轻松随意了。是的，竞争者还存在着，他们只是暂时败北而已，而且一定会卷土重来，所以像这两天的销售业绩应该也保持不了多久——这一点他心知肚明。镇上做生意的孩子们，大家眼光都雪亮的揉不进一颗沙子。一旦哪个孩子挣得超出同行太多，他们也总是随时跟进改善自己，换而言之，谁也无法独霸垄断市场太久。最常见的方式就是模仿。模仿成功者，总会纵向提升自己的业绩。再说点子是没有专利权的，也不受法律保护，今天自己用过的，明天别人大可以堂而皇之的使用，甚至可能青出于蓝，做得更好。

阿利思索着，已经将三轮车推到一座小院子外面。这样的小院子在镇子边缘一侧有很多，格局大都大同小异，连租赁价格也相差不多。因为这本就是镇民们修建来租赁给外来打工者居住的。随着碧水镇经济的发展，附近许多村子的村民都聚拢到这里来寻找打工机会，特别是在旅游旺季，更是如此。

阿利一家是这里的长住客户。

阿利将三轮车推入院子，院子里面本来住着三户人家，除了阿利本家，另外两户都是靠帮镇民管理果园生活的果农。后来因为阿利的一句建议，两户人家都搬走了。

“你们可以搬到山上去住啊，那里的空气好，果园旁边管理人住的房子也够敞亮干燥。果园的主人一定不反对的。”正是春末夏初，三家人一起在小院里丝瓜藤下纳凉的时候阿利说。

“是啊，这样不仅不用每天起早上山，还能节省房租。”质朴的山民高兴起来。

就这样不出两天，两户果农都搬走了。阿利也为自己能帮助别人感到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些山民全靠下苦力干活谋生，挣得很少，却往往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但有人笑就有人恼。没过一天，房东太太就找到他家来了。

“你教育的好儿子！”房东太太先朝妈妈开火了，“什么东西！”

……

阿利在旁边看着忍着，一直到房东越说越过分，母亲苍白的脸色泛起了潮红才再也忍无可忍：

“够了，一切都是因为我，和我妈没关！”

“大人说话，小孩子哪有资格插嘴！再说你做错事，也是因为你妈没好好管教你！”

“再说一遍，一切都是我说的，和我妈根本没关系。再说，我这样做根本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