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打仗得消息,是那些手艺人带回来的。
好些在禹州讨生活的手艺人,最近都在往家乡跑。
陈德胜儿子陈清宣,这两天也回了村里。
他在禹州跟着的那位账房先生,前些日子便同自家主人,带着车马行李连夜逃往大盛都城方向。
陈清宣紧赶慢赶回了村子,将这消息带了回来村里人。
本来还有人不信,这下子全都人心惶惶!
陈德胜家里的院子黑压压地挤了好些人!
“里正,如今外面这情形,咱们村的人是不是也要收拾下逃走啊?”
“对啊,里正,这打起仗来可是要死人的!咱们青州离禹州这么近,西凌人打过来,我们青阳县定是会遭殃得啊!”
……
院子里的人七嘴八舌吵闹着,大家脸上都透着焦急。
陈德胜此时心中也很慌,但他必须先安抚住村里人:
“乡亲们,外面都在传言西凌和北狄已攻入大盛,我知道大家很害怕。但大家先不要着急,我去镇子里先打听情况,等我打听清楚,大家再做打算。大家回去,等我消息!”
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议论,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陆陆续续离开!
傍晚,陈德胜才愁容满面的从镇子上回来。
大儿媳妇、二儿媳妇安顿好了几个孩子睡下后,陈德胜一大家子便聚集在堂屋里,一屋子人都在等陈德胜说话。
“阿爹!你快说说如今外面是什么状况啊?”
陈德胜两个儿媳妇迫不及待问道。
周淑梅见陈德胜在屋里踱着步子,不停地来回走,两眉蹙成“川”字,也不说话,心中着急道:
“当家的,孩子们问你呢?你倒是说话啊,你今天去镇里打听到啥了?”
陈德胜把手上的旱烟袋吸了两口,叹了一口气道:
“老婆子!孩子们啊!这次是真得快打过来了。听说西凌和北狄一起进犯我大盛,盛王将青州和梓州的兵力,全部调派去了禹州和益州二地。如果益州和禹州二地守不住,西凌那边是一定会打进来的,到时候,哎……”
一屋子人听到这个消息纷纷不敢相信!不是说西凌给大盛纳贡吗?北狄和大盛也有来往!如今两国怎会都与大盛交恶,被打得节节败退?
“阿爹,要不咱们逃吧!”
在外营生的小儿子陈清宣开口道,只有他才知道,这一路他遇到了多少往东逃跑的难民!
陈德胜不停的揉着太阳穴,嘴里道:
“清宣,说一个“逃”字容易。你可知这拖家带口,天气也冷,带着孩子们会有多不容易?唉……”
陈德胜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道:“可不逃,西凌万一打进来,我们这一大家子又该怎么办啊,爹也难啊……”
全村这么多老弱妇孺,粮食,牛狗……一起逃走,动静会太大。若被官兵抓住,估计还没等打仗,就先获罪下了大牢!
陈清宣此时心中焦急,却又对他这爹无可奈何,只得好言相劝:
“阿爹啊,若是不逃,到时西凌、北狄打进来,尸桴遍野,咱们再想逃就来不及了!我回来的这一路,大户人家都在往东边跑了。我们大人们留下尚且能抵抗一阵子,可屋里大哥二哥的几个孩子还那么小,他们怎么办啊?咱们逃吧?阿爹!”
陈德胜嘴唇紧闭,眉头紧缩,打量了一圈这屋子里的人,想着隔壁还睡着的孙儿们。
出神的想了一阵子,他哆嗦着手猛吸一口叶子烟,吐出几口烟雾后,露出坚毅的目光,方道:
“好,咱们逃!”
既然决定逃,这一大家子,路上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
陈德胜让周淑梅带着两个儿媳妇赶紧收拾家当,几个儿子去通知村里人。
“儿啊,你们告诉大家,要走的今夜立马收拾好东西,带上足够的粮食,盘缠,往沧州方向翻山路走,莫走官道。……一定要叮嘱他们,往外跑的时候大家分开走,不要人太多,容易引起官兵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