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却跪着不起,年迈的身体匍匐在地上,喉头哽咽道:
“王妃,您劝劝公子吧,劝劝他别再成日四处打仗了吧,奴婢……奴婢实在是心疼公子,从大盛回来的这一两年,就与你成亲这月在这王城中。奴婢担心常年这样风餐露宿,他的身体……”
只说周嬷嬷年岁已大,自己也不好拒了他,无奈重新搀扶道:
“周嬷嬷,你快请起,我试试便是……”
周嬷嬷匍匐在地,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却也并不起身。
陈子桑神色一顿,不知她还要说些什么?
“谢王妃成全,请听奴婢说完,奴婢自知鲁莽,还有想求王妃劝劝公子放了容贵妃,若公子他杀了容贵妃,那他与王上之间的芥蒂,便再也无法消除。奴婢不忍心看他们兄弟相残。公子如今在世上,有血缘的便只剩王上了。”
见提到容贵妃,陈子桑神色一冷。
若不是这容贵妃,自己定也不会与公西景明成婚。
可这容贵妃不是守王陵去了吗?
为何公西景明又要杀她?
顾不得想这些,她重新再扶周嬷嬷。
周嬷嬷抬头,暗黄的目中老泪纵横,双鬓发白,一脸的沧桑。满是皱纹的手握住她的手,借着她的力气,才艰难起身。
她扶着周嬷嬷同坐在桌旁,沉思了下,才苦笑道。
“周嬷嬷,我也不与你打太极,打仗之事我还能以身体之由劝说一番,但容贵妃的事,我恐怕是爱莫能助。”
自己请他放了陈清风,他都不愿意,何况这朝堂之事。
自己若提,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周嬷嬷抬起泪眼,眼中忧伤,慈声道:
“王妃只管一试,成不成奴婢都是感激您的。公子心里苦,奴婢知道。只是奴婢人微言轻,年幼也护不住他,自然如今也是说不上话。奴婢不知您与公子之间的情分,但他愿意娶您,您定是他心中很重要的人。奴婢才斗胆……”
陈子桑听出这话的意思,周嬷嬷说这些,无非是告诉自己,她是公西景明母亲身边的人。
她眼神一滞:
“周嬷嬷,看来你是真的疼他。他知道了,必定是高兴的。还有这鱼粥,我实在不喜吃,你带我去后厨,我自己做些吃食吧。”
周嬷嬷抹去泪,带着欣慰的笑意点头:
“成,奴婢带您去便是。只是说奴婢疼他,是万万不敢这么说,公子幼时受了太多苦,奴婢胆小,虽心疼,却不敢出头帮他。如今公子这性子,哎……”
她长叹口气起身,无言,收拾桌上只动了几口的鱼粥,领着陈子桑往后厨去。
后厨是个极为宽阔的大厅,外间堆许多肉菜。
直到周嬷嬷掏出腰间一把钥匙,开了一间隐匿的侧门,说这是公子自己独立的膳房后。陈子桑才发现这公西景明口味竟单一到可怕。
一个尺寸到她胸部的大水缸里养了许多鱼,便再无其他肉类。
陈子桑震惊之余,给自己摘了些青菜,用后厨瓦罐里的猪油炒了个青菜来充饥。
周嬷嬷陪着她吃完,又与她说了一阵子话,将她送回院子中,才离去。
她既然答应周嬷嬷劝说,便想着,等着公西景明回来,提几句也算是不负所托。
遂点了几支蜡烛,一边看书一边等公西景明。
只是到了一更天,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公西景明也未回来。
想着去同心堂,明日还要早起,实在等不住,只能回到榻上睡下。
翌日,周嬷嬷来叫她时,天已大亮,而公西景明一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