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气候善变,同心堂每日需要抓配的药方也许多了,打烊的时辰自然晚。
雍城的街上已亮起盏盏灯火,陈子桑和药铺其它的小厮才忙完手中的事。
弘深见天色有些晚,一边装门板,一边说送她回家。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白锦圆领袍,束着高马尾的少年在门口喊住了她。
“子桑,子桑……”
陈子桑眯起眼,转头看去,苏祈允探着脑袋,一双杏眼正往她这里看着。
“你怎么来了?”
她有些惊奇,往日这苏祈允只是去府中找她,今日怎么寻来了这里?
苏祈允见她说话,侧着身子从还未装门板的处挤进了药铺。
弘深警惕的打着这锦衣华服的公子,眼神询问陈子桑。
“没事,弘深,他不是坏人!”
“我自然不是坏人,用得着你说?”少年一脸傲娇,一边说,一边朝这边走过来。
弘深见这男子神情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心中发笑,但又不好笑出来,只得转过背偷着。
“你找我何事?”
“子桑,他笑我!”
“大少爷,你管他笑不笑,我问你来找我何事啊?”
见陈子桑不为自己出头,苏祈允跺着脚,脸色不悦,冷哼一声,不说话!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说,我回去了!”
“你不能回去,我就是来告诉你,让你晚些回去,那人正在发脾气呢!”
一听她要离开,苏祈允怕拦不住她,只得说出来意。
“为何?”
陈子桑忙不迭问道。
苏祈允斜眼看了一眼弘深,鼻孔对着他冷哼一声,将陈子桑拉到一处角落,才低声在她耳边道:
“周嬷嬷、我哥在府中劝那人,不要再打仗了,只是,你知道的……”
后面的话苏祈允没有说出,但陈子桑也猜到了结果,定是不欢而散。
“同大盛的战事不是结束了么?”
“是结束了,但这次大盛主动挑衅了我西凌……”
二人在角落说话私语,堂内的小厮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陈子桑顿了顿道:
“此地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寻个地方再详说此事吧!”
在一众人的疑惑眼神中,陈子桑跟着苏祈允离开了药铺,寻了个酒肆的雅间,要了一罐黄酒,一人饮了一杯,才重新说这事。
原来公西景明这次去潼城关, 虽平定了大盛的挑衅,但心中不甘,计划再与北狄合力,将大盛彻底瓜分。
只是,底下的士兵叫苦不迭,连西凌的朝中的大臣也都劝诫,如今西凌连年战争,国库空虚,后勤补给不足,百姓的赋税也重,已不适合在继续打仗。
苏祈安也在劝诫之列,周嬷嬷替苏祈安说了几句话,便被赶出了府中,打发去了原来的浣衣司。
听见周嬷嬷被赶走,听说周嬷嬷被赶出去,她心中一紧。
自己在府中这些日子,除了翠儿,就是周嬷嬷陪她的日子最多。
“祈允,我们回去吧!我不能让他把周嬷嬷就这样赶出去!你此时也该回去看看你哥!你哥哥被迁怒,你怎么不担心?反倒跑来我这里担心我,你个没良心的?””
“我担心他作甚?我哥哥与景王的情谊,出不了什么大事。只是我让你晚些回去,免得你引火上身。”
“我谢谢你啊,此时还能想到我!”
苏祈允哈哈笑道:
“那是自然,怎么说,你我也是经历了生死的人。”
大笑后,他的神色有了一丝忧伤,饮了一大口黄酒道:
“他们嫌弃我不像男人,连我苏府的仆人都私下笑我,只有你不会!我现在是拿你当朋友的。”
陈子桑拍了锦服少年的肩膀,鼓励道:
“谢谢你拿我当朋友。大丈夫岂被皮囊困住,你生得漂亮,也不妨碍你做顶天立地的男人。何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