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忽然停下了,我尚未出声询问发生了何事,长剑大红的帘子,直指我眉心。
殷红的血珠顺着剑尖往下落,滴答……滴答……在这分明不安静的雨帘中格外突兀。
透过缝隙,我看到他站在软轿外边,浑身湿透。青白色长衫上沾染的血迹不断晕染开来,更加衬托得他脸色苍白,当真是我从未见过的难看。就连平素红润的薄唇,也因为紧抿成一条直线而看不出本来颜色。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澄澈又狠戾,杀气腾腾,大有将天地万物摧毁之势。
他问我,“你终是要嫁给他?”
语气平和,听不出半分喜怒,却在下一刻气急败坏的扯了帘子,欺身而上,将冰冷的脸庞贴上我耳朵。
不过一瞬间,那寒浸入骨髓,让我也跟着他坠入无边的冰窟。
他咬紧牙关,恶狠狠的说,“你死了这条心吧!”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像极了威胁。
可我知道,他只是在赌气,只是在赌气而已。
我和他,看似年少老成,经历了六界万千事,说起来,不过都是初入人世,初尝人生苦楚的孩子。
我便抬头望着他,望着雨水划过他的眉宇间,结连成线。
他神色微软,眉眼也柔和下来,垂了长剑欲伸手抱我。
我笑着,默许了他靠近,却在他伸手的瞬间,一把夺过长剑横在他的脖颈上。
长剑锋利,划破了皮肉,鲜血流淌出来,染红了他素净的衣衫,也染红了他的眼眶。
他眸中的不可置信都变为嘲讽,一点点,凝结成霜,又变成我始终都看不透的凄惶。
“你便这样恨我?”他肆无忌惮的笑着,笑着问我,“他就那么好?好到你毫不犹豫想要杀了我?”
他越发欺身而上,整个身子都贴上我的。泛白的指尖落在长剑上,逼着我使劲儿,往里推进了一分又一分。
他发誓一般跟我说,“我要你牵着我的手,同我生生世世!你听清楚,生生世世都只能同我!”
我初去人间,是暮冬。那一天,雪花洋洋洒洒,铺了一地,将万物都掩埋了去。
许是因为放眼望去尽是纯白,又或许是天地间无暇得容不下第二种颜色,我一眼便看到了高楼上背对我而站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