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明本是默默伤心流泪,可是一见到时光,委屈,伤痛,抱怨,失而复得的不舍,一股脑涌上心头,让她伏在时光肩头,竟哭的停不下来,口中还不停抱怨道:“为什么要招惹我。”
“你喜欢谁我也管不着,我也没有缠着你,平时还想躲着你,你偏偏要来找我。”
“可是你走了,偏偏又来了,讨厌。”
“你个骗子,今天哄我来,是不是作戏,给那个女孩看。你喜欢她,追不到,就拿我来试探她,是不是?”
萧综漫不经心的听着,既不安抚,也不推开,更不解释。他心里清楚,自己的任务就是把人送回家,不是谈情说爱。
他的不答,在江雪明眼里,就像默许,江雪明不放弃的追问:“你怎么不回答我?”
萧综淡淡的道:“我在听雨,秋天的雨声和夏天的不一样,像琴声一样,滴答滴答,既不急,也不乱,让人听了心总觉得很静。你也听听,也许就不气了。”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江雪明推开他。
“等人总是闲,我在等你,等你说完了,就送你回家。”
“谁要你送我回家,我回不回家和你有什么关系?”江雪明想起刚才的事,气又上来了,自己气的直哭,偏偏时光神情不慌不忙,江雪明看了更是生气,本来她在站牌下,想避一避雨,哭一哭自己就回家了,可是现在却不想跟时光一个檐下,呼吸同样的空气,受他莫名其妙的照顾。便气不过离开的站牌的庇护,钻入雨中。
萧综跟过来,抓住他道:“你淋湿了。”
“我淋湿了也和你没关系。”她一回头,见时光和她一起在雨里淋着,便有些于心不忍。问道,“你的伞呢?”
“给梁老师了。”
江雪明听了更气道:“你要气死人,你快回家。不是说明天还有比赛吗,一会着凉了,又怪我连累你。”
她语气虽然冲,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对时光由衷的关心,又不免让萧综艳羡。
“你拽疼我了。”
“你不跑,我就轻一点。”
江雪明道:“我不跑了。”她又被拖回去,站在站牌下一遍避雨一边等车。但是两人空气如凝滞一般,一句话也不说,也许他们都在听雨,不一会,路过了一辆出租,他们叫住了,才一道回家。
萧综看着她进门,才准备离开,偏巧这时时光妈妈在门口张望,晚上她给时光打过一个电话,时光说了要回来,可是很晚了也不见时光回来。时光妈妈就忍不住一直留心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到隔壁有动静,她就出来看看。萧综知道,这时只要他一闪身,随便躲在墙后,时光妈妈就看不到,他就可以悄悄走了,可他脚下却不自觉的在时光家门口慢了下来,直到时光妈妈瞧见了惊呼:“哎呀,下着雨,怎么在那儿傻站着。”
萧综被时光妈妈拖着进屋,装着委屈的样子道:“妈,我把明明惹生气了。”他学着时光的口吻,或者说,他学着幼时的自己。他没有说谎,但是说的却不是此时的心境。他不屑在褚嬴面前示弱,不屑于在江雪明面前表演,可是在妈妈面前,他很自然的在表演一个小孩。
他心里有一个怪癖,读老子道德经时,读到以其无私,故成其私,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便将其用到自己际遇上,深觉有理。母爱是无私的,母爱是不为自己而生的,故能长久,故让人感动。人但凡有心,又怎忍心辜负母亲的爱呢。
有这个缘故,即使他可以装时光装的很像,讨褚嬴欢心,讨江雪明欢心,甚至讨茅清竹欢心,可是他却不愿意,只因他知道褚嬴和江雪明对自己的好,都是有条件的。但是在妈妈跟前,他不需要装时光,妈妈也会对他很好,偏偏因此他又愿意在妈妈面前装一下。
在中午时光在妈妈怀里撒娇时,那份温情,让萧综想起了自己母妃。母妃是极其溺爱他的,皇族之中的母亲,望子成龙者多,对子女教育严苛者多,可萧综的母妃,却是一门心思的溺爱他,对他品格才学一应不管不问,他闯了祸,母妃替他辩白摆平,日常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母妃不管合理与否,都一心帮他置办,他性格怪癖难训,就算有五分天生,也有三分母妃纵容的缘故。
幼时他一度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该得的,所有人都该这么对他,好像他永远不必长大。
到后来,发现除了母妃,再没人对他那么好,再后来离开南梁,他都快忘了,自己曾感受过这样一份温暖。这份溺爱的庇护下,他不用坚强,不用长大,不用害怕,不用提防,他还可以提一些无理的要求,那些要求,别人都不会搭理他,但母亲会记着。若非当年梁武帝一怒之下,将其母妃杀死,萧综也是会心心念念想回来的,母妃一死,才绝了他回南梁的念头。其母子情深,虽不显山露水,却深深刻在二人心头。他想到母妃的爱,母妃的死,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怎么还哭了。没事,明明这孩子,从小都大度,不会跟你记仇。到底怎么回事,跟妈妈说说。你的错,就跟她道歉,有误会,解释就好了。”
“妈!”他钻进时光妈妈的怀里,“她要是不原谅我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