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哥。”小张伟等尘打完电话、才问了一句,“这画对我很重要,能不烧掉么?”
尘现在觉得浑身沉的像坠了好多的石头。身体需要补充阳气,不过他仍强装出没事的样子:“你点先给我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小张伟整整衣服、自己扶着椅子站起来:“小玉我没事了。”
后者这才跟着他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没说什么,但仍关切地盯着他。
关于这几天的梦境,他基本都忘了,不如说白天的事也是稀里糊涂的。
尘耐心听完他拼图般的记忆。沉吟一会儿:“不想烧掉也行,只不过它就得每天早晨都出现在你的枕头边上。它会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就跟长了个多余的东西一样。”他打了个哈欠,“还有你脖子上挂这个东西也是我借的。还得还人家呢。”
小张伟回忆下这几天仅存的梦,心仍是感觉在冰窖里一样:“我亲手烧掉可以吗?”
尘根本无法理解他的纠结:“随你便,反正能烧着就行。”
小张伟仍不舍得烧掉它。
它对自己的意义是非凡的,只有看着它,他才能确实,确实自己真活过了那八年的时间。
而八年外的事情已经成为虚幻了。
它是一个象征,一个真正的信物。
小张伟盯着画又走神了。尘唤他一声:“还有你得好好想想,然后给我说清楚你到底碰到什么了。就你刚才说的那些有的没的,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来的。”这才晃悠悠走向自己的沙发椅上晒太阳去了。
烧掉?这太突然了。
小张伟没有数过,它的底稿究竟用笔改了多少次,又刷底、上色了多少次色。
这是“自己的自画像”,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谁也不要妄想和自己说什么画的不好看、技法太拙劣、想法太天真、表达什么看不懂之类的话。
这是我自己的自画像。
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理所应当的,自己是标准与规则的唯一制定者。
我愿意怎么画就怎么画,不用考虑任何技法问题与其他人的看法。
我就愿意拿着铅笔在油画布上画,一遍一遍的画。
我就愿在刷完底的画布上画,即便每一次沾不上多少黑铅。我就愿意。
在画完一遍色彩以后再刷底、再往上画色彩。
即便色彩会浑浊,即便有时候底儿根本就刷不上,甚至还会脱落。
我喜欢,我愿意。你们任何人都管不着。
其他人不应当对它做出任何的意义上的评判。他们没有资格。
所以每当觉得人生出现一些不平常的事的时候,他就根据当时的心情,在这画上再多添一笔色彩。
他喜欢这样,即便他的自画像早就混沌得不成样子。开裂,掉色,甚至有时像墙皮一样。那就清理一下瑕疵,继续刷底、继续画。
这画,是直到他死亡后才能算是完成的自画像。
而它竟然差点要了自己的命,真讽刺。
他按动打火机,火焰垂直扭曲着——亲手烧掉它,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舍不得。
——尘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正说什么。
“你勒个坠子让我瞧一哈。”
听起来是千娇和小张伟。
“繁尘醒了。”说话的是钢盔。
几人看着尘咿呀呀站起来。
“都瞅我干啥啊?”尘说着挠挠屁股,他看见千娇正端详着小张伟脖子上的吊坠。
小张伟低头解释了一句:“尘哥借我的。”
千娇装出一副不识货的样子:“你这东西哪来的?”
尘看她样子有点怪、歪脖打量她:“我祖上传的,咋了?”
“莫得事,好奇。”说着千娇随便靠坐在沙发,翘起二郞腿:“这个信物烧不着。大家怀疑里面还有蹊跷。”
尘神情一凛:“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喊我?让我看看情况。”
“你睡的跟死了一样,哪里喊的起来?”千娇说着用脚尖虚空点点地上的信物,“要不是小张伟拦着,我都要打火葬场电话了。”
小张伟在尘的注视下又点了一下,打火机的火苗不小,就算是铁板也会变黑的,可画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是不是你身子太虚,阳气不够啊?”尘打着哈哈,“加可燃物试过没、比如泡酒精里。”
大家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