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走到了大张伟说的那个地方,是一个略破败的夜店,这里的夜店早六点关门。
而现在呢?
八点多了。这个时候了哪有不关门的道理?
这个不为人知的大寿司,外表还是有点东西的:神秘的网络热门情感学专家,婚姻咨询大师,听说是心理学博士学位毕业的,有证。经常在网上有偿给人解决婚前、婚后的各种烦恼问题。铁口直断,找过的都说好。
当时尘还在电话里问呢:“有这么厉害么?”
那头的大张伟笑的很不在行:“要我说、净扯他妈扯犊子。我认得他那会儿,连个对象都没有,处男一个。净干那劝分不劝合的缺德事。”
尘故意拉着长音,示意他继续。
“两口子老吵架,花钱找他。当时女的在电话里说话可冲了,‘也别和我说要好好沟通这种屁话’,完了埋怨她家男人老半天。
他说话都不过脑子,对着电话来句‘分开睡’。
好家伙,这两口子第二天再打电话来就老师、老师的叫上了,叫的乐呵的,说什么‘老师的话确实有深度,我们想了半宿、才勉强理解其中的奥义’。
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净听这两口子叭叭心灵感悟了。你说这叫什么玩应儿?”
即便放下电话了,尘还合计这事嘿嘿笑呢:“现在人都玩的这么抽象了吗?”
小张伟被笑的有些发毛:“尘哥怎么了么?”
尘随便摆摆手:“没事。”
要是小张伟听到,估计又能给套个XX主义了。”
——尘仍趴上大玻璃门向里面看,怎么看也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碰碰运气吧。”他心想着,倔强的拍响夜店的玻璃门。
“啪啪啪。乂!”
“啪啪啪,乂!”
“啪啪啪啪,乂!乂!乂!啪啪啪啪,乂!”
里面终于传出一声带着回音的怒吼:“拍鸡毛!”
要是再没人回应,尘准备在玻璃门上拍个七星鼓的醒狮谱了。
回声消散后才从里面走出一人,是个趿拉着蓝塑料拖鞋的高个男人,生的五大三粗,光头,脖子上挂着狗链子粗的大金链。
上半身正套着一件白背心,大啤酒肚子突在卷起的衣摆外,正揉着眼睛。酒缸一样粗的大脖子和一侧人头大的膀子同时套在一个袖口里,看起来是才醒。冷眼一看以为是头掉毛的大白熊。
男人隔着玻璃俯视着尘,喷出的气息、把凉玻璃上哈出好大一块雾气:“拍鸡毛?”玻璃后的声音嗡嗡的。
尘也没怕他、手指节咚咚敲几下正隔着两人的玻璃:“你先把门开开。”
门被开个缝,他一拧身钻进来,仰着头:“我找你们这的DJ。”
男人乎隆隆打着哈欠、接着恶狠狠地命令尘:“说名!”
尘正正身上的胸包、压得不得劲:“我不知道叫啥,张伟就让我来这找DJ。”
男人这才眯起发红的眼睛:“谁让你来的?”
尘仍在调整胸包:“张伟。”
“张伟?”他又重复了一遍。
尘见有机会,连忙抬头盯着他看:“对、张伟。”
男人伸出胳膊,从尘的头上推开他身后的玻璃门:“滚犊子!”这一声震的尘耳朵疼。
尘没动地方、反手叉腰、语气也横起来:“咋地、差事啊?张伟说让我来找的!”
对方一只大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后襟,像拎猫仔似的,拎起来就要往门外丢。
尘赶紧喊一声:“乂!”
看见男人盯着自己后,才神秘的说了一句:“大寿司。”
男人把胳膊向外一甩,尘抱个团就轱辘出去了、余音在门前缓缓消散:“我他妈看你像寿司!”
尘揉揉磕疼的膝盖,委屈地直撇嘴,男人已经锁上门回屋了。
他这么坐在地上、掏出手机给大张伟打了个电话,态度温柔:“喂?文静啊,是我。那什么、大张伟在你身边吗?你把电话给他呗。对、我有点事,没事、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电话很快换人接听了:“呐?”
坐在地上的尘,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听筒正对着自己的嘴,泼妇一样地喊起来:“你不说你人硬吗?!咋还让人当猫崽子给我扔出来了!”
这一嗓子震得大张伟不由得拿远了手机,他也很意外、声音由远至近:“哎哟,铁子你到了呐?”
尘就差骂街了:“什么话!”
“你到了咋不先给我打电话呐?我得联系他啊。”
尘一时语塞:“......C。早你咋没说啊。”
大张伟那边恨恨埋汰尘一句:“这还用告诉啊,啥也不是。”
电话被大张伟强行挂断了。尘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又站在门口等着男人给他开门。
没一会儿,尘的电话又响了,是大张伟。
尘有些不耐烦:“咋地?”
那边的大张伟“咕咚”喝口水:“你把电话给他来。”从环境音听起来像是在外面站着。
尘被说懵了:“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