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女人生了病,爹娘兄嫂不愿意给她养孩子,她本想把两个孩子都送走,然后自生自灭。
她娘还是想让她有人照顾着,就给她找了一户人家,那家有孩子,不要小孩儿,杨顺禄的去处就成了问题,他才十来岁,自己养活不了自己,亲外家都不愿意收,其他人家更不会管。
他为了让亲娘安心再嫁,才决定跟着沉欢离开,又担心对方逼自己过继,他心里还想着亲爹,不愿意断了他们这一支的香火。
好在沉欢没有逼他的意思。
杨家此时不愿意管他的人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青史留名,成了整个杨氏族谱的新开端。
他们到了乡里,因为要走的人又多一个,沉欢还得去一趟衙门,这点时间她让苏九去乡里的郎中那里找到林言随二姐夫,给了对方一些银两。
等林二姐一大早从家中过来,在药房里见到自己公爹和丈夫,得知他们又送了一笔钱过来,心里感动万分。
再回到村里,她仔细向周围邻居打听了近来发生的事,方才知道自己亲娘为了那个不成器的三弟,又卖了一个女儿,和亲儿亲女断绝关系,还以不孝之名带人上门打人,最后自食恶果。
她心中的失望不必多言,越发下定决心往后不再与这一家子有任何往来。
上次林言纬带着人私闯民宅,偷人家的银两,打伤人家的下人,被衙门贴了告示,书院自然不会再收这么一个有污点的童生。
林言纬为了保住自己在林家的地位,依旧装出自己在读书的假象,实则在乡里租了房屋,每日吃喝玩乐,流连烟花场所,没钱了就去赌坊碰碰运气,很快,他又被套了进去,欠下赌坊银两,被打手追到家中。
林树根夫妻掏空家底,仅剩的两亩良田也卖掉,才勉强保住儿子,林大郎这下说什么也要分家,最后闹大了,是林氏宗族出面,给林家剩的三个兄弟分家。
林三郎赡养爹娘,家中房屋也尽归他们,林大郎和林四郎就分到一些破烂家当,还有旁边的两块地,让他们自己盖房子。
两家都穷的叮当响,尤其是林四郎,他又没成家,没有妻家帮扶,好长时间吃的是村里的百家饭,想想那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二哥,林四郎心中越发愤愤不平,再后来,邻村有人家招赘,他去了。
秋收过后,衙门来村里抓人服徭役,家中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的,至少要出一个人,不愿意去的也可以给钱,一人二两银子的人头费。
村里的男人在乡里给人做苦力,一天下来二三十文钱,刨去吃喝,一个成年壮丁一个月挣不到一两银子,在服两个月徭役和给二两银子之间,村里除了有富余的人家,大多人都去服徭役去了。
林家原本只用出一个人,现在分了家,就得出三个,林言纬不想去干苦力,可林树根已经过了五十,年老力衰,想顶替儿子衙役也不让,林大郎刚刚分家,家里饭都吃不上,没余钱,林家四郎则是被媳妇压着,替她老爹去,最后林家三兄弟都去了边西服徭役。
这次,原本是林言随的命运变成了他们三个的。
林大郎险些累垮,林三郎在边西和一个寡妇搅和在一起,被寡妇夫家宗族的人差点打死,林四郎折了手。
林树根两口子想的多生几个壮劳力改变命运的梦想没成真,反而因为他们的偏心和愚蠢,让更多人的命运变得艰难。
寒冬腊月,林大郎瘦得皮包骨头,躺在铺着稻草的床板上哀声叹息,林三郎浑身是伤,疼得哭爹喊娘,林四郎伤了手,被媳妇一家嫌弃,当牛做马换不来对方一个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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