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幼卿与霍震从山上归来时,莫远山已诵了大半个时辰的书了。
见到两人,莫远山如久旱逢甘霖一般高兴:“你们再不回来,老夫便要饿晕在你们门前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几日莫远山可是受苦了。
那位老仆本就不会煮饭,又只会跟着别人在海岸捡回些贝类、海草海带、螃蟹之类的海货,也没有锅来煮,又学着别人的样在石头上烧的半生不熟。
三餐不继,食不知味,大半年下来主仆俩都瘦得脱了相。
故此,莫远山在林幼卿这里吃了一顿饭,就当机立断破例也要收她为徒,自此就赖在这里吃饭。
把那“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圣人之言,算是丢在了脑后。
林幼卿事后想通其间缘故,脸上不觉浮起一抹笑容。
想到他道袍穿在身上直打晃的样子,反而莫名唏嘘,就当以饭食抵束修了。
况且莫先生也确实教了她一些东西,有一位当朝名士为师,于她也多有裨益。不就是一日管他们主仆两顿饭吗,她又不是管不起。
林幼卿本就不是小气的人,原先还计划把商船上收起来的货物拿出来与人分享,只是上岛之初就发生那样的事,令她心寒齿冷,也就歇了那个心思。
免得他们吃饱穿暖后,更有力气针对她。
心念一动,林幼卿袖中暗自摸了两枚野鸡蛋在手,笑盈盈地举在饥肠辘辘的莫先生眼前,道:“先生瞧这是什么?”
“野鸡蛋。山上捡的?”
莫远山瞪大眼睛,在这里开火后他偶尔也吃过,但此刻看到野鸡蛋仍旧控制不住口水加速分泌。
林幼卿笑眯眯地颔首,收起鸡蛋,另一只手又在他眼前摊开:“先生先垫垫肚,弟子这就去把鸡蛋烧了。”
小巧白皙的掌心,托着些红红蓝蓝的浆果,看起来十分诱人。
在饥饿的莫远山眼里,就更诱人了。
他赶忙乐呵呵地接过来,扔了两颗进嘴里,清瘦的脸庞上洋溢的笑容就更深了,还不忘品评一番:“不错,不错,甘甜爽口。”
师生俩相谈甚欢。
一旁的霍震则沉默地开了锁推开屋门,把肩上的铺盖搬进西屋,仔细铺好。
并不因林幼卿方才的拒婚,就待她不同。
这厢跟莫先生寒暄了两句,林幼卿也进屋张罗起饭食。
山上的谈话不欢而散,两人都提不起进餐的兴致,于是空着肚子就下了山。
行了这一路,林幼卿也觉得有些饿了,想来霍震亦然。
有外人在,像米面之类的吃食就不好拿出来,光吃野鸡蛋也不够啊……
林幼卿这厢正思忖着吃什么好呢,霍震就自东屋拎着几尾海鱼与龙虾出来,道:“就做这些吧。我先去外面收拾下。”
神色依旧面沉如水,声音也依旧冰冷,故此林幼卿也无从分辨他心情如何,想来该是不痛快的吧。
求婚被拒,能痛快就是怪事了。
鱼跟龙虾,是行船时霍震抓到的。
虽然海鲜味美,但顿顿吃也会腻味,林幼卿所藏颇丰,自然更不会委屈自己,霍震也跟着沾光,所以直到昨日上岸也没能吃了,就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