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芳儿走后,林深声看到屋子门口杵着个鬼影。
林深声冲外面喊道:“有什么事吗?”
不丁从暗处现身,他低着头,端着她的药,眼神时不时朝他这边瞟过来,似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
林深声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他跟前,问道:“不丁?你闯什么祸了?”
一般不丁闯祸就是这副死样子,想要要求别人帮他,又不敢开口,或者说,他不敢要求林深声做任何事,一般都是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林深声不禁好奇,当时祁夜司说不丁拦住了他,还让他让林深声回地府,他怎么就敢了?
“是不是烧了鬼判官的书,还是摔了他的盏?”
不丁沉默不语。
都不是?
林深声啧了一声,插起手道:“到底怎么了?”
“我刚刚听到,柳芳儿和你说的话。”
林深声:?
有什么问题吗?
不丁似是鼓足了勇气,对她正色道:“你是不是会帮她?”
林深声坦言:“我答应她了啊。”
不丁立即道:“你不……可不可以不去凡间。”
他其实要说的是,不许,不能。
但是他不敢对林深声说出这些要求的。
林深声拿过他手里的药,一口闷掉。
然后把空碗放回他的手中,漫不经心地道:“我又没说一定自己去。”
说不定真能说动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呢?
这转念一想,自己好像没那么大的脸……
不丁拿着空碗,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他道:“你上次出去了,回来就受伤。再上次出去了,回来又受伤。”他思索了一会,得出结论:“地府才是最安全的。”
林深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
对她来说,地府一直都是最安全的。
只不过,林深声知道她自己不会一直留在这,现在还在这,只是因为她不想走,也……不敢走。
不丁又道:“那你……”
林深声道:“哎呀你放心了不丁,我这条命是捡来的吗?我现在可惜命了,我巴不得自己活好久好久呢。”
半晌,不丁才扯出一个鬼笑,对比凡人来说,确实有点诡异,他自顾自点点头,又自顾自道:“那就好。”
……
月予正在内宫闲坐,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些不稳,沧寒又来了。
他慢慢向她靠近,月予眉头微蹙,好像有一股酒味。
只见沧寒在她对面踉踉跄跄地坐下,头发披散着,双颊微红,红唇勾成一个弧度,看似在笑,实则双眼却投出一阵冰寒。
月予看了一眼,便自顾自看着窗外,不理会他。
沧寒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月予,也就你这能得清闲自在了,你可知,外面都要闹翻天了!”
他继续道:“你说我直接跟天族宣战,撕毁盟约,祁夜司会不会出来?”
“他可是最在意他师父了,撕毁盟约,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应该会冲出来杀了我!”
“不过也不一定,现在这局面,他都没打算出现,是真的对此不管不顾了吧?”
“那女子死了,竟让他痛苦至此?真是好看,好看极了!”
“只可惜,我找不到祁夜司,看不到他如今痛苦不堪的样子。”
“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看他痛苦的样子。”
……
这一年来,沧寒每每来此,不外乎都是说这些话。
似乎畅快极了,也痛苦极了。
她淡淡道:“你既如此恨他,怎么不杀了他。”
这是月予觉得很奇怪的地方,沧寒对祁夜司痛恨至极,她本以为是因为祁夜司杀了老魔主,可是从沧寒的话里,他对老魔主和祁夜司都是深恶痛绝。
对祁夜司,却不想他死,只想折磨他。
沧寒笑了一声,道:“他可不能死,他死了,我玩的还有什么意思?”
月予平静地道:“祁夜司这么久都没出现,不是他的作风。说不定,他早就死了。”
沧寒又笑起来,声音异常诡异,他笑了好一会,又收起笑容,冷声道:“不可能的,他死没死,没人比我更清楚。”
月予抬眼看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醉了,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他死没死,只有我知道,没人比我更清楚……”
他们就这样静静待了好一会,沧寒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月予望着他的背影思考他说的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
阡烈正在内宫外等着沧寒,他见沧寒出来了,立刻走上前去。
还没近身,便先被一股酒气冲得歪了歪鼻子。
他站定拱手道:“魔主,您已经半个月没在大殿听政了,眼下正是天魔两族情势紧张之时,许多事情……”
沧寒竖起一根手指,眼神迷离道:“多大点事,那就打呗!”
他笑了笑:“是不是魔族没了祁夜司,我们还会怕天宫那些狗东西不成?”
“你们在乎盟约,我可不在乎!”
“你、祁夜司、祁夜修,还有那个老东西,你们都在乎,我不在乎,反正在你们看来,守护好魔界的一直都不是我,哈哈哈哈哈哈。”
阡烈皱眉道:“魔主!慎言!”
沧寒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道:“罢了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本座困了,回去睡觉了。”
阡烈还要说什么,就见沧寒被魔兵扶着回去了。
他现在这样,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整个魔宫,魔主不像魔主,将军不像将军,最近事情多得他焦头烂额的,他叹了叹,心道:祁夜司,你究竟在哪啊?
……
赦玄遇上沧寒,走上前。
沧寒见又有人挡住了路,有些不耐烦,抬头看到是赦玄。
他笑道:“舅舅?你也来劝我了?”
赦玄拱手,沉声道:“魔主,切莫再如此消颓了。”
他本以为,帮沧寒除去了祁夜司,便能让沧寒好好掌管魔界,却没想到,除去祁夜司之后,他更是日渐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