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镯破碎的那一刻,狐韶的意识却是不断地下沉。下沉至底便是触碰真实的自我,方时见到自我的底色——那驳杂的情感所交织的,欲望的颜色。
但她的弟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害她呢?
在这种时候,这种不知缘由的突发事件里,不应该让两人之中最有行动能力的那者保证最大程度的清醒吗?
但她此刻已经无从细想了,于镯子破碎的那一刻,她的思考便随视野一同消逝。
她的意识像是理所当然般地下沉,如脚缠铁锁。此刻,她已不是拥有行动能力的参与者,而是远离此处遥遥眺望的旁观者。
现在浮于她眼前的,不是实验室那熟地不能再熟的淡青淡蓝溶液,也不是建筑破碎后倒下的残垣,而是绝不该出现于此刻的——她的童年。
无法思考了,她如此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又如此自然从对童年的旁观者化为亲历者——
“现在,我们也算是个城市人了吧?只要咱再努力努力,也能过上不再饿肚子的日子了吧?”
她问。
“嗯!城里的食物多到宠物都吃不下,机会宝贵,咱们这次一定要牢牢抓好!”
他兴奋地回答,眼中尽是那重重远去的巨大高墙,酒窝止不住的笑。
“既然你说如此,那我拼了命也要保住这份宝贵的机会……”
她暗自地下定决心,却不知为何,或许是像少年一样,高兴地不能自已罢……她说漏了嘴。
“老姐你说什么呐!城里城外可都没有让女子挑起大梁的恶习,咱家以后还得看我,你就好好休息,尽情享受吧!”
“你小子,说得这么自信……也不要小瞧你姐我啊,我可不是一个花瓶,真要论聪明,你可不见得能比得上我。”狐韶笑了笑,却不知此时为何在心里不自觉地涌起了一股由衷的欣慰。
“那咱就比一比,到那时再看看是谁在吹牛~”
“比就比,哪有大姐比不过小弟的道理!”
“真是,我又没有其他姐姐,你又没有别的弟弟,好有,明明只比我大一岁不到,就别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啦……”
“大一岁也是大!”
“真是……”见争不过姐姐,他便倚着货仓内的沙袋睡去了……
这个晚上的月亮可真够圆的,该不说,这就是城里的月亮吗?比郊区温暖又比郊区圆……
‘该不说,真不愧是城里吗?连月亮都比郊区好上这么多……或许是我今天兴奋过头,出现错觉了也说不定…现在好困,就稍微眯一会儿~’
透过仓间的小缝,她也渐渐睡去了。
…………
这时她还不叫狐韶,“狐韶”这个名称只是她们小有名气之后取下的代号,她的外号。
而她弟弟,常年混迹在外,早有一番名堂,帮会里所继承的称号也是颇有来头——像是首领继任之前某身名显赫的长老的遗称。
但细节她就不知道了,她唯一能获取相关信息的渠道——首领,也不愿意告知她更多的信息,说是关系颇深,时机未到,不能外传。
“既然如此,那就去见见羽沦会长吧。”狐狸走出注满淡蓝溶液的一人半高器皿,看起来与之前有所不同——当然,不是此刻不着片缕的身体上的不同,她知道,这只是修复液的功效,真正的不同是此刻,这只“狐狸”的神情里已经失去了恭敬,取而代之的是不经掩饰的,带着可称为蔑视的嘲笑。牠走向了羽沦总会。
◎
‘屮!这个黑袍怪物是什么来头,连古月刀都卸不掉他的攻势——’
“嘶——”鲜血飞溅,带着那些被绞碎的骨肉。这一刀几乎卸下了他整只右手,差点…之所以要说差点,是因为他左手还可以灵活使刀,不至于就这么失去反制能力。
‘该死!这只是第二刀——必须闪人,要不然包括我在内,大佬半数家底得废。’
“持刀众、结锁人,拦住这个家伙!”
“嘶——”
见到自家二老板都在转眼间变得如此狼狈,这些平时顶多就是敲诈勒索的欺软怕硬者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