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萧瑟,弦韫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只有她才能看懂的东西,旁人见了只能说各有各的画法吧。
弦韫忍不住抱紧自己,雪下的越来越大,掉落在树枝上发出“飒飒”的声音。
一件白色的狐裘掉在弦韫身上,还带着人体的温暖,身上的凉意逐渐被驱散。
弦韫好奇地抬头,视线看向站着的姬行疆,这样仰头的姿势真不好受。
弦韫站起身来,无奈刚刚蹲的太久了腿麻了,一不小心站不住倒了下去:“唔!”
姬行疆立刻拽了弦韫一把,弦韫由于重力倒在姬行疆身上,黑色的夜行衣里透着血腥的寒意。
弦韫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大过年的,见血了不吉利。
弦韫没急着起来,姬行疆更是希望就这样一直下去。
寒风萧索,两个沉默的人依偎着彼此试图汲取对方身上的暖意,热意逐渐蔓延开。
“你去干什么了?身上一股血味。”弦韫过了一会才站起来,她问完才在心里骂自己犯蠢。
两个人的相处原则一直是你不戳破我,我自然也当看不见你,她这么一说就过界了。
没事找事嘛这。
姬行疆没说也是弦韫的意料之中,姬行疆冷峻的脸上严肃认真,和往日调侃她时完全不像。
弦韫恍惚,或许,这才是她没见过的那个杀伐果断的晏周翊王。
可是,和他冷峻的面容相反的是,他在帮她打理狐裘,狐狸毛围住她的脖子,暖融融的。
“这是我在晏周时我皇兄给我的,对我来说很有意义,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江弦韫,本王要回晏周了,我问最后一次,你要不要和本王一起走?”
姬行疆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在敲击弦韫的心脏。
比如,姬行疆从认识她以来就没用过“本王”这两个字,这次要走了也是认真的。
比如……花音坊的姑娘们是没有姓的。
江,是弦韫进花音坊之前的姓氏,那段晦涩的时光,终究被人打开,而她的秘密,也不复存在。
是她一直小瞧了姬行疆,也是,从战场厮杀出来的将军,怎么可能真像在她面前的那样心无城府。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再问这样的问题有什么用呢?”
弦韫笑着问姬行疆,那种笑,是明知故问的笑,是笑姬行疆问题的可笑。
对啊,在姬行疆知道弦韫的身份时就知道,弦韫不可能跟他走的。
荣朝的局势严峻,她既然来了就不会走,她走了也不会是他喜欢的那个江弦韫。
他知道弦韫的身份完全就是机缘巧合,之前派人查过弦韫的身份,也只不过是浅薄的一点。
在确认喜欢上弦韫之后更是停止了查探。
而花音坊,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他以为弦韫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是当下属把事情真相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在自欺欺人。
姬行疆在得知弦韫身份的那一刻,第一想到的就是,太危险了,弦韫会死。
一个乱世,不需要女子孩童来救国。
这是姬行疆一直以来的信念,他的存在一直都是为了守护晏周百姓,男儿上战场,女子守后方。
可是,一个国家,需要女子站出来的时候,就说明了,它已经强弓弩末了,这样的国家,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么泯灭于历史的尘埃。
派出去的人,失败则死无葬身之地,成功也无法让别人知道她们的名字,女子殉国,只能说明这个国家有多无用。
“江弦韫,你知道我的情意,南魏的事我晏周不会插手,你要活下来。”姬行疆的头抵着弦韫的额头,染了风雪的凉意传递给弦韫。
弦韫的头脑是清醒的,她和姬行疆没有结果,至少在南魏存在以前没有,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姬行疆的嘴唇陡然袭向弦韫的唇瓣,弦韫甚至能感觉到两人的距离之近。
温热的呼吸铺在弦韫的脸颊上,好似下一瞬,姬行疆就要吻上来。
可弦韫清凌凌的眼睛注视着姬行疆,笃定姬行疆不会那样做。
“江弦韫,你真狠心。”姬行疆在赌,赌弦韫对他有没有那么一点心动,可当他看到弦韫干净无瑕的眼神时,他不知道该感慨这个女人狠心,还是太会掩饰。
三个月的相处,他姬行疆没让江弦韫爱上他一点,反而是自己认栽,他有这么失败?
“姬行疆,你早该知道的。”我江弦韫就是这样的人,你就不该喜欢上我。
在姬行疆隐痛的双眸里,弦韫突然闭眼吻上姬行疆的唇瓣,雪下的愈来愈大,她们在雪地里相吻,细雪落在弦韫的睫毛上。
那个吻是由弦韫开始的,后面却被反应过来的姬行疆主导,那个吻赤诚热烈,像是要把对方连同灵魂一起搅碎融入骨血中。
直到弦韫感受到了唇边的铁锈味,这才推开了姬行疆。
姬行疆欣喜的表情还没持续多久就看到了弦韫眼神中的嗤笑。
“翊王殿下帮了我这么多,回报一下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们这算交易两清,日后也不会再见了,翊王还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尽管在提。”
姬行疆的脸色煞白,刚刚因为剧烈运动的伤口渗出血迹,黑色的夜行衣上看不出痕迹。
但弦韫五感敏锐,自然是发现了,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不松,生怕被姬行疆识出破绽。
姬行疆受伤无数,第一次知道有人三言两语就可以把他伤的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