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郭明回到工位,徐子星立刻吩咐道:“你把长鲜渔业最近五年的扇贝苗采购、成品入库和销售出库的明细账找出来。”
她打算从问题最明显的地方查起。
“五年的明细账?你在开玩笑吧?”郭明嗤笑道,“长鲜渔业光是扇贝,一年都卖二三十个亿。五年的明细账,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徐子星写字的手一顿,抬眸,冷冷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数据量太大,怎么找?我找不到!”
徐子星手中的笔点了点两摞材料:“数据不都在这里么?只是找出来,你做不到?”
“既然都在那里,你自己找不就行了?”
徐子星气得手中的笔往桌上用力一掷,站起身:“你跟我过来!”
她气哄哄地走进会议室,期间经过保荐人办公室,正跟陈颂说话的霍昀看来一眼。
会议室门关上,徐子星双臂环胸,转身瞧着郭明,严厉道:“你怎么回事?刚才开会就拆我的台,现在叫你找数据也不干是吧?”
郭明径自拉了把椅子坐下,坐姿吊儿郎当,完全没把她看在眼里:“不合理的工作我有权拒绝。”
徐子星食指点着桌面,一字一顿道:“我是主办,你是协办!你要做的是配合!不是拒绝!搞清楚自己的工作指责!”
“我虽然是协办,但也得对案子负责不是?主办给了不合理的任务,该提出得提出。”
“你!”徐子星气得要爆血管了。
当证券律师这么多年,从来没碰过郭明这种态度的协办。
她当场给黎昕打电话。
“我要求把郭明撤了!换田菲过来!”
电话那头,黎昕笑了下,慢悠悠道:“田菲有别的项目做,去不了,目前只有郭明的时间配合得了长鲜渔业的案子。”
徐子星压低声音:“我和他配合不了!我要换人!”
“配合不了?”黎昕笑,“那你自己想办法。”说完挂了电话。
徐子星咬了咬牙,冷静半晌,收起手机,转身看着郭明:“你走吧,我这边不需要你配合。”
郭明还坐着,翘着二郎腿笑道:“是所里派我来协办长鲜渔业的案子,你没有权力要求我离开这个案子。我不会走的,黎主任让我在这边好好协助你。”
“你这叫协助吗?”徐子星气得拔高音调,“我看你是故意来使坏的!”
会议室门被推开。
霍昀黑着一张脸走进来,严厉地大声问道:“在吵什么?”
郭明赶紧站起身,委屈道:“霍总,徐律要查长鲜渔业五年来的存货、采购和销售,我已经告诉了她明细账的位置,她可以直接看,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你瞎说什么?”徐子星气得一张脸通红,情绪被怒火主导,一时不知该怎么澄清。
他说的是事实,却又不全是事实。
徐子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想跟霍昀解释,就听霍昀说:“郭明,收拾收拾你的个人物品,立刻离开这里!”
她有些意外,没料到霍昀会亲自解决律师之间的矛盾。
郭明不服:“霍总请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不会离开这里。”
“你配合度差!公然跟主办律师叫板!这两个理由够不够?”
郭明委屈道:“我可没跟主办律师叫板,刚才一直是徐律在囔囔,可霍总您却让我走而留下徐律,是因为霍总您跟徐律私下的关系吗?”
会议室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郭明故意在众人面前捏造霍昀和徐子星有暧昧关系、霍昀为了徐子星逼走无辜的律师,即便他离开这个IPO,大家心中也都有了霍昀与徐子星私相授受的印象——此举,不仅构陷徐子星,还有扳倒他这个保荐人的用意。
他这些小把戏,霍昀早看出来,已经让陈颂把他处理掉,只是陈颂刚跟黎昕通过电话,这边他就和徐子星吵起来,霍昀只好自己出面解决。
看到大家眼神异样,徐子星也发现了郭明的恶意,直后悔把他叫到这里。
她走到霍昀身边,小声道:“算了,晚点再说,太多人看了。”
霍昀还与郭明对峙着:“现在!立刻离开我的团队!”
郭明佯装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说过了,是律所派我来的,我只服从律所的安排,恕难从命。”
他转身往门口走去,很白莲地对着看戏的众人叹了叹气。
霍昀脸色难看,徐子星歉意道:“霍总,对不起,我……”
霍昀抬了抬手:“这不是你的问题,无需道歉,安心工作,我来解决。”说完,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看热闹的众人散去,徐子星也回到工位。
郭明若无其事地坐在对面工位上,徐子星看到就来气,用力踢了一下桌下的隔板泄气,然后把两摞资料搬到自己跟前,开始找长鲜渔业过去五年的数据。
她先用扇贝苗采购数量去倒推捕捞上岸的成品扇贝,再去核对销售量与库存。
扇贝苗所有采购手续齐全,合同、发票、出入库表单都有;而成品捕捞上岸时,也都有相应的冷链车次记录、捕捞人签字;最后销售出库,也都有完整的凭证支持。
看上去完美无瑕,会计师看到这样清楚的账目应该很开心。徐子星心想。
“怎么样?扇贝的数据有没有什么问题?”
徐子星回神,才发现整个办公室就剩自己和霍昀。
她坐直身子,把防蓝光眼镜摘下来,抬手揉了揉山根。
霍昀随意拉过旁边一把转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九点多了,都没发现人走光了?”
徐子星疲惫地笑了下:“您也这么晚?”
“我也刚处理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