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星开始挥墨制符,一口气画了近百张黄符,等墨汁干透,便仔细折成三角形的块状,便于取用。
直到黄符小纸块堆成了一个小尖儿,夜隐也只是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并没有要动手帮忙的意思,见慕南星看过来,便勾着嘴角笑得很是无辜,淡声道,“若劳本公子动手,只怕将来判官大人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还得清这笔帐了。”而慕南星的这一笔,他势必也要找对方等价交换的。
“……”不愧是天下第一书楼的当家,商人本色尽显,慕南星轻笑一声。
忽然,感应到宅邸门口来了访客,慕南星有些疑惑,“是哥哥……慕久敬以及一名陌生人。”
于是踩着步法转瞬到了大门处,开了门让两人进来。
“馨儿,这是我在岚山书院的同窗好友蒋升,他想刊刻几部自己的手稿,特来找你们帮个忙,刊刻费用可否酌情减免?”
不等慕南星将两人带至涵清轩落座,慕久敬耿直的性子一上来便开门见山地将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让他的友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是在他显得异常青白的脸色上并不容易叫人察觉到罢了。
“蒋公子……可是有哪里不适?”
慕南星见他脸色异样,唇色发紫,且额角、鼻尖皆冒着汗珠,看起来明显不是热汗,便关切地问了一句。
蒋升沉默不语,只是摇摇头表示不碍事。
倒是慕久敬不疑有他,调侃道,“蒋兄空有满腹才华,却没有一副强健体魄,又不肯出力多做些强身健体的益事,将来要如何为官?要知道,就算做个七品县丞,要批改公文、要断案判案、还要给百姓宣讲律法,诸事繁忙,没有一点体力可不行……”
蒋升苦笑不已,眼底划过一丝哀伤,又抬眼深深看了好友一眼,依旧是没有说话。
慕南星也不再言语,默默将人领至涵清轩,夜隐与两人见礼,对于读书人,他向来还算给面子。
“夜公子在最好,蒋兄文采卓绝,潜心著有数部佳作,即有诗集、策论,也有时下大有行情的传奇,蒋兄不肯贱卖,又无力筹钱刊印,致使佳作只能攒在手中无法面世,今日他总算是想通了,愿意舍下面子……因此此慕某带他登门便是特意请夜公子品读一二。”后面未尽的话音自然是希望夜隐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慷慨收了书,免费为蒋升刊印。
夜隐只是淡淡看了蒋升一眼,即使他强烈的自尊心因此番登门而涨红了脸庞,但这血色依然无法彻底盖住他脸上的青白,甚至,那紧咬的牙根看起来更像是为了隐忍某种痛楚……他不着痕迹的移开探查的视线,伸手打开软布包袱,将里头几叠厚厚的书稿拿起来翻看,一目十行看下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看得差不多了。
“笔力确实不错,”夜隐抬头看着蒋升问道,“想什么时候刊刻?”
“越快、越好。”蒋升眼露希冀,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无力。
“可以。”夜隐爽快应下,他盯着蒋升,缓缓问道,“书款结现银还是走汇票?”
“走汇票、寄回、家、给我、妻子……”蒋升即使答话也是紧咬着牙根,三两个字的往外吐,很快汗滴便顺着脸颊滑落,而他一时因尴尬而涨起的红晕此时已经褪尽,更显得脸色青中透白,完全没了血色。
“蒋兄,是心疾又犯了吗?”慕久敬此时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连忙探身问了一句,又细细审视一番他的脸色,只是越看心越往下沉……如此糟糕的脸色,他怎么现在才发觉?
“没事、老毛病……”蒋升缓缓摇头,似是还想搪塞,却终究是忍不住抬手用力捂住了胸口,阵阵刀绞般的尖锐刺痛一直不停地戳在心房上,就像真的有一把尖头在切割他的心脏,那疼痛实在是到了他能忍受的最大极限……
“馨儿,快给蒋兄找个大夫来!他这是心疾犯了,以往只要吃几副药、静养一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