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澄澄的夕阳缓缓落在高高的山尖上。
崖水村不远处的乡间小路上,出现三个陌生面孔。
顾康奇在田埂上停下,清俊的少年扬起被太阳晒脱皮的脸庞,望向小村子前面的一条小河。
他的注意力被小河里玩水的那帮半大孩子吸引。
“妈,这就是崖水村吗?我们终于到了。”
刘秀娥抬起袖子擦了擦脖子上赶路冒出来的热汗。
她打量着不远处生机勃勃的小山村,连日赶路的疲累似乎消散了一些。
“是这里了吧,公社的同志跟我说崖水村背山面水,距离丁山农场最近,走一天的功夫就能到。
为了你爸,我们只能留在这里。”
顾康奇今年刚好十八岁,正是要参加高考的年龄,年初的时候一帮戴着红袖章的人闯进他家中,砸了他家,把他父亲顾维达抓走了。
父亲被抓走,他们母子三人便跟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找人求情。
明明他父亲顾维达是远庆大学很有声望成就的大教授。
怎么会被人突然带走?
后来他和母亲刘秀娥才得知,是有人举报他父亲立场有问题。
在大学办公室搜出他父亲收藏的反动文章。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顾维达每天被拉到街上去批抖,一连关了好几个月,还要被下放到偏远山区去改造。
月初的时候,他们才打听到他父亲下个月即将下放到千里之外的丁山农场。
丁山农场地处偏北,条件艰苦闭塞,连路都没通,附近都是巍峨高耸的大山和荒地。
顾维达一个文弱教学问的知识分子,从来只拿过教鞭,没有下过地。
刘秀娥和顾维达夫妻感情很好,自打家里出事后,她娘家担心被连累,便对他们避之不及,断绝了母女关系。
刘秀娥伤心之余便萌生了下乡的想法。
反正她在城里的工作丢了,大儿子因丈夫成分有问题,考不了大学,小儿子的身体在城里大医院一直根治不了。
这样,还不如离开那个伤心地,好歹来到乡下能离丈夫近一点,要是没人发现的话,还能在暗处偷偷照料一二。
刘秀娥想的很好,只要一家四口离得近,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再苦再难,他们都能挺下去。
但是这一路从南到北,颠簸跋涉他们一家三口吃尽了苦头。
四岁的小儿子顾玉泽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身子骨弱。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是在吃药。
这次下乡,在路上还犯了几次病,人差一点就没了。
刘秀娥见到小儿子瘦的没一点血色的皮肤,她心里有些后悔,不知道背井离乡的来到这里,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好在他们赶了半个月的路,这会儿崖水村近在眼前。
好歹生出一点希望。
“你们是谁啊,怎么到我们村来啦?”
就在刘秀娥母子三人准备进村去找人时,一群小孩子啪嗒啪嗒的光着脚丫子跑到他们面前。
个个一脸好奇的歪头看向他们。
二丫和三幺抱着许俏俏,从后面挤过来。
许俏俏见到了刚才那几个小孩子口中的鬼啊。
【好可怜的小哥哥,他的手臂怎么看上去比我还要小?】
趴在哥哥背上的顾玉泽眼皮下面的眼珠子滚动了一下。
许俏俏:【哇,脸色这么难看,原来是个病秧子啊!
这是他妈妈和哥哥吗?难道是带他来咱们村看病的?
不对呀,咱村子鸟不拉屎,又远又偏僻,啥时候能看病啦。】
许俏俏嘀嘀咕咕的,一阵好奇。
就见对面病的不轻的顾玉泽轻轻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