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国南方的飘雪季节没有想象中那么寒冷,租住在B城破旧居民楼里的贺时卿甚至怀疑起这地方十二月份到底会不会下一次雪。
昨晚上心血来潮跑去马路对面的报刊亭买了一张电话卡,到这会儿才想着插上,刚把手机开机,背后就响起了毫不客气的砸门声。
刚成年不久的贺时卿两指夹下嘴里的烟,顺手碾灭在布满灰尘的窗户台上,眯起眼吐出一口烟,提起身子懒懒散散地往门口处移。
房东太太第一时间挥了挥眼前呛鼻的味道,她埋怨地瞪了面前男孩儿一眼,顺带上下打量一下,不耐烦地说:“热气开关给你打开了,这天儿这么暖和,矫情这些干嘛啊…”
声音越说越小,像是怕客人听了不舒服。又振了振嗓子拔高音量,“超出用量了要收费啊。”
贺时卿全程倚着门,中途甚至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听到这句后男孩儿终于舍得抬起眼睛,他看向站在对面的胖女人,眸子里没什么温度,嘴上的话也变得利索:“等我一下。”
说完转身朝里走了,没几分钟再回来,手上多了一沓钱。
他抽出了十张左右,递到那双肥手上,乐得人马上腰也站直了,眼神也友善了。
房东边数钱边悄悄审视起面前的男孩——瘦瘦高高的,刘海贴着眼睛,小而饱满的嘴唇一直紧闭着,倒不是出于紧张,反而更有极力隐藏的不耐烦和傲气在里面。虽说表面上看上去不怎么打扮,但印象中衣服却总是干干净净的,不爱说话,气质有些独特。
再三确认完数目后,脑里过了一遍赚到的价钱,房东太太喜上眉梢,连说话的语气都见轻俏。她微微一笑,朝贺时卿抬了一下下巴,问:“看你样子也不大,家里应该也挺有钱的吧,这时间段各地学校都没放假,怎么,做错事跑出来了?”
笑嘻嘻地以为能闲聊上几句,没想到一抬眼被对面冰冷的眼神镇住,走之前不忘恢复作态:“抽烟的时候把窗户打开,整个房间搞得臭死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尊大佛,贺时卿松了一口气,他重新回到窗户边坐下,拿起折腾到一半的手机,凭着记忆输入了一个号码,然后搁在耳边。
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只是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没有点燃,等嘟嘟声响了五次,电话才被接通。
贺时卿没说话,只是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待到好兄弟快没了耐心骂起“神经病”之后,才幽幽地开了口:“一大早怎么这么大火气。”
对方明显在听清楚声音之后愣了半分钟,而这之间贺时卿早已笑起来。宋泽宇没放过任何骂人的机会,等发泄完一通后才终于问到点上:“跑哪去了?这次你有点倒霉,叔叔阿姨都来学校好几趟了。”
贺时卿没立即回他,脸上却不由得淡下了笑意。宋泽宇一个劲地对着耳朵叨扰,一会儿说这次铁定又是那谁谁举报,一会儿又质问他现在在哪儿混着,最后还告诉他这次出事,圈子里被调查了多少人。
贺时卿回过神来,脑袋不由自主地偏向窗外。
四十二天。
这是他来到这个地方的第四十二天,被他当成一次潇洒的逃亡,却因为某些原因甘愿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