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二爷一声感叹,柳永笑笑,也并没说什么。
每聊到这个话题时,柳永总是会陷入沉默,不发一言,房子德大概也摸清了柳永这个脾性。
他心有疑惑,不是不懂,只是想从柳永那里得到确认。
房子德轻笑一声,说道:“从古至今,世人皆知多数女子深情专一,男子却常常移情别恋。若将此言论用来比照于你,那可真是完全颠倒过来了……”
柳永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回应道:“这恐怕也不能一概而论吧?”
房子德接着说道:“我实在未曾料到,你对待感情竟会如此执着。柳永啊,你当真是我所结识的众多男子之中最为情深意重之人了……”
柳永笑了,他看了房子德一眼,轻声说:“二哥,其实你不也是如此一个人吗?”
听到柳永的话,房子德心里猛然一怔,他又突然想到了二奶奶来,他也确信,柳永说他也算深情之人,大概指的,并不是他对现在的云姑娘,而是他对二奶奶的一片深情之心。
男人之间,或许比女人更能看透彼此的心思。
房子德低头,竟然沉默片刻,但他立即又轻声说道:“在这一点上,我怎能同你比?你对春晓一片坦诚之心,而我......”
房子德犹豫着没有说下去,但柳永早已明白了他的心境,他实在不忍心看着房子德陷入自责的窘境里,于是轻声安慰道:“缘分天注定,一切都是上苍的安排,你和二奶奶的情分太深了,以致于早早地便用完了这份缘……”
然而,房子德仍然轻声叹息着说道:“无论如何,我房子德这辈子都愧对二奶奶啊!明月对我一往情深、情义无价,可我呢?到了最后关头竟然还心思不定,甚至移情别恋他人……”说到这里,房子德的声音越发低沉,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自责。
相比之下,柳永反倒显得洒脱许多。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深陷在对春晓的执念当中,就如同一种暂时的偏执一般。此刻,他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整个人变得轻松起来。
柳永说:“二爷不必过虑自责,二奶奶在世时,你对她也是真心一片,也曾是细心呵护于她,二奶奶从二爷身上,感受到过深情和温暖,有这些,就已经够了.......人死不能复生,再去多想,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啊.......”
房子德看着柳永笑了笑,他端起手中的酒杯,柳永也端起手中的酒杯,两人碰杯对饮。
房子德笑着说:“柳永,你劝说我时,分外清醒,但怎么轮到自己时,你又是那么糊涂呢?”
柳永又将杯子里的酒倒满了,这次,他没跟房子德碰杯,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柳永又将杯中酒倒的满满的,他也给房子德斟的满满的,柳永又端起了酒杯,房子德无奈,也端起了杯中酒,碰杯之后,柳永又是一饮而尽。
房子德看着柳永豪饮,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一句:“柳永,我知你心,但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柳永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酒杯,动作显得有些沉重。然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默默地趴在了桌子上,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支撑。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房子德不禁为之惊讶。
就在这时,柳永竟然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那声音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悲伤和无奈。
这声"哎"如同一阵寒风,吹过房间,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凄凉。
房子德的惊愕之情愈发浓烈起来,当柳永再次抬起头时,他看到了一幕令自己更为震惊的景象。
柳永的脸上竟然挂满了泪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哀伤,仿佛内心已经被痛苦吞噬殆尽。
柳永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流淌着。
他并没有试图去掩饰或者擦拭,而是任凭泪水自由地洒落。
这种毫不掩饰的情感表达,让房子德感受到了柳永内心深处的巨大痛苦和绝望。
房子德感到有些意外,让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 ,柳永竟然在他面前流泪了。
这个一向成熟稳重,不喜言笑 ,似乎任何喜怒哀乐都从来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的男人,竟然落泪了。
这让房子德感到意外,更是感到一点心疼,对柳永的心疼。
谁说男人流血不流泪?那只是因为未曾触疼他的心。
柳永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声音有些沙哑:“让二哥见笑了......喝酒.......”
房子德端起酒杯又和柳永碰杯,柳永又是将杯中酒喝的精光。房子德看见柳永这样,他刚想开口劝慰他几句,柳永说话了。
柳永说:“其实二哥,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考虑,都是想让我过正常的日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我柳永并非无情朽木之人,我能理解你们的一片心思......
今天,我也跟二哥说句坦诚话,我心里并非冰冷虚空,我也曾动过心动过情......”
房子德看见柳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他已经能猜得出,柳永身上,大概还保留着泗春的那位杜芊芊送给他的礼物吧。
柳永仰起头,竟然长叹一声,然后轻声说道:“可是我这心里,总归是过不了春晓那一关啊......”
柳永说完,他的眼圈又红了,不知道是喝酒导致,还是心酸导致。
柳永又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房子德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房子德说:“酒,是个好东西,但伤心之时,还是少饮用的好......”
柳永的手松开了酒杯,他喃喃着说了一句:“没有酒,我不知道怎么活,才有一些暖意和期待......”
房子德看到柳永这个状况,他大概也猜出了他平常的生活状态。
在房家的制坯房内,柳永宛如一颗璀璨明星般耀眼夺目。
作为一名备受尊崇的高级制坯师,他对自己的工作可谓是尽心尽力、一丝不苟,甚至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每一块泥土在他手中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经过精心雕琢与塑造,最终成为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