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六奇连连摆手:“不认识。胡某从不认识姓风的女子。”
莫如深看看他,说:“胡掌柜莫怪,令堂与一位故人十分相似,故而有此一问。”
胡六奇说:“无妨,无妨!”
莫如深对卫仲说:“卫大人,把那个叫安倩的女子带回去,等她醒来。我有话问她。”
卫仲问:“有这个必要吗?”
莫如深说:“有必要,有很多细节需要落实。”
胡六奇坚决反对:“大人,似有不妥。一来安倩与客栈之人相熟,方便照顾。另外客栈比较繁忙,需要人干活。”
卫仲喝道:“大胆胡六奇,官府要找谁问话,难道还要你同意?”
胡六奇不敢说话了。
莫如深笑着说:“如此小事,相信胡掌柜一定能安排好。”
卫仲说:“莫大人放心,我马上把她带回去,暂时安排在府衙。“
莫如深说:“还是安排在馆驿吧。她不是疑犯,不应该押在监牢,也不宜安排在府衙。府衙中还驻扎着斡勒赤将军的属下,多有不便。”
卫仲想了一下,说:“好吧!就依莫大人。”
那个叫安倩的姑娘被抬到了馆驿,莫如深让罗红缨检查了安倩全身,并没有发现黑龙纹身。
安排好之后,安倩很快醒了过来。她只是过于紧张,气血上涌,晕了过去,其实没有大碍。
无论莫如深问她什么,她只是哭,不发一言。莫如深只好先让罗红缨陪着她,不要出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斡勒赤也见过了唐古特,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他们两人分别是四王爷和七王爷的心腹,素来不和。
斡勒赤虽然是钦差,但唐古特仗着七王爷的宠幸,又是咽喉要地的守将,完全是一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派头。
两人的沟通极不顺畅,想查卜夏礼的底细更是无从谈起。从唐古特打开突破口的思路失败了,斡勒赤立即派人送信给忽必烈,请忽必烈从吏部的库档中查卜夏礼的履历。
蒙古是一个军事强国,已经占领了大片领土,官吏及将领众多。虽然资料不算太全面,然而所有人的档案仍可从吏部查出一些端倪来。
信使快马加鞭,直奔大都,想来不日便有消息。
晚上,大家都已入睡。罗红缨安排好安倩,来到了院子里。莫如深坐在院子里发呆,罗红缨不想打扰他,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红缨!”莫如深叫住了她。
罗红缨停住了脚步,说:“深哥,你——你有事吗?”
莫如深望着她,说:“陪我坐一会儿吧!”
这几天,他们两人都觉得很别扭,很少说话。其实罗红缨也愿意与莫如深说话,可能是出于女孩子心性,始终没有说出口。
罗红缨犹豫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了。
莫如深说:“对不起,这几天冷落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啊?”罗红缨其实很期待他说这些话,但真听到他说出来时又是惊喜,又是惊讶。
莫如深说:“我何德何能,蒙你和南霖青睐。你们跟着我历经生死,我给你们的从来不是幸福,而是——”
“深哥,别那么说。”罗红缨的眼圈红了,“我相信死去的南姐和我一样,都是心甘情愿的。”
莫如深非常自责:“我他妈混蛋!早知道就不带南霖来了。”
罗红缨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说:“深哥,你想过没有?南霖姐姐死的时候是幸福的,因为你还活着。而且——而且她死前,你不是已经娶她过门了吗?”
莫如深落泪了,说:“你觉得那能算是婚礼吗?”
罗红缨含泪点点头:“是!那是世上最棒的婚礼。你这么自责,这么想念她。相信她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莫如深说:“我心里过意不去。”
罗红缨站起来,把莫如深抱在怀里说:“深哥,南姐没觉得你对不起她,你不必再自责了。”
莫如深把罗红缨抱住,说:“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罗红缨很感动,说:“我明白。深哥,你也要保护自己。我们永远怀念南姐,她是妻,我是妾,我不跟她争。”
莫如深说:“我出身于现代社会,在我心里没有妻妾之分。你们都是我爱的人,都是我的妻子。”
罗红缨热泪盈眶,说:“深哥!”
过了一会儿,两人渐渐平静下来了。
罗红缨问:“也不知道这次的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我再也不想呆在这儿了。”
莫如深若有所思:“是啊,我也希望尽早了结。”
罗红缨的额头靠在莫如深的脸上,心中荡漾着幸福。
莫如深悄悄地说:“你的房间在安倩隔壁,帮我看着她,我总觉得她心里有事,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罗红缨说:“深哥,我知道了。”
睡至半夜,罗红缨忽然看到南霖进来了。南霖告诉她,要时刻保护好莫如深。罗红缨想告诉南霖,莫如深说过她永远是莫如深爱的人。
可是南霖飘飘忽忽不见了,罗红缨开门出去追,却被门槛绊了一个跟头。
罗红缨很着急,想站来,使劲挣扎了一下,忽然醒来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罗红缨从床上下来,把毛巾打湿,擦擦头上的汗。刚想上床睡觉,忽听房上隐约有瓦片响动的声音。
罗红缨十几岁出来闯江湖,一听就知道房上有人。她悄悄来到床边,拔出了剑。她轻轻把门打开,纵身跳上了房顶。
她仔细查看,房顶根本没有人。她从房顶跳下,仔细听周围的动静,似乎听到安倩房中有人说话。
她突然想到了莫如深的嘱咐,安倩千万不能出事。她来不及多想,一脚把门踹开,闯了进去。
只见一个人黑巾蒙面,举剑向安倩刺去。安倩惊慌失措,急忙向旁边躲闪,剑还是划伤了右臂。
安倩发出一声惨叫,用左手捂住了伤口,连连后退。
罗红缨不敢怠慢,纵身一跃,剑光闪烁,几道剑花朝那个人后背刺去。
那个人躲闪不及,后背中剑,向左撞破窗户,冲了出去。莫如深和唐明以及禁军的兄弟闻声赶来。
那个人不想恋战,一纵身跳出了院墙,唐明带人追了出去。
莫如深对罗红缨说:“赶快通知斡勒赤将军,让他派人赶往宜家客栈!就这么说,他会明白的。”
她问:“原来你们——”
莫如深着急地说:“你快去吧!有时间我再给你解释。”
她很痛快:“好的。我马上去!”
罗红缨刚转身,莫如深叮嘱道:“千万小心!”
她愣了一下,点点头说:“我会的。你也小心!”
罗红缨转身出去了,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了。莫如深看看安倩,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莫如深对彭超说:“去找一个郎中,给他包扎一下。”
彭超出去了,莫如深把安倩扶起来,坐在了凳子上。
安倩流着泪,说:“我都是按照他们的安排说的,没想到他们还是想杀我。”
莫如深问:“你打算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吗?”
安倩用袖子擦擦眼泪,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们不仁,休怪我不义。”
莫如深平静地说:“你说说吧,我听着。”
安倩说:“乌扎鲁特根本就没有骚扰我,那些话都是胡六奇让我说的。我本来不想说,他威胁如果我不同意,就杀了我。我没办法,所以同意了。”
莫如深问:“为什么不报官?”
安倩一副无奈的表情:“报官又怎么样?到处兵荒马乱,我还需要活下去。你们能关他们一时,还能关他们一世吗?他们出来了,倒霉的还是我。”
莫如深问:“乌扎鲁特到底是什么人?他平时在客栈做什么?”
安倩眼神中很迷茫,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没见他平时干什么具体的事情,一直待在五楼。”
“为什么不允许顾客上五楼?”莫如深问。
“我也不知道。”安倩摇摇头,“就连我们这些人不睡觉的时候也不允许上五楼。未经允许上五楼,就会被乌扎鲁特惩罚。”
莫如深说:“我曾经上过五楼,跟乌扎鲁特发生过冲突。”
安倩说:“其实不止——”她欲言又止。
莫如深注意到她欲言又止,说:“不止什么?你还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
安倩摇摇头,又点点头:“那个死在客栈的鹿公子也曾上过五楼,还与乌扎鲁特发生过冲突。”
莫如深一激灵,斡勒青红也曾看见过。
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倩解释道:“我当时在四楼整理客房,听到争吵的声音后,我在门口看了一眼。看见胡掌柜从五楼下来了,过了一会儿,那个鹿公子才跌跌撞撞地下来。”
莫如深追问道:“胡掌柜经常上五楼吗?”
安倩摇摇头:“不经常上。只要上去,一般都是找乌扎鲁特。”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我是说乌扎鲁特和胡六奇。”
“说不清楚,我隐约觉得胡掌柜有点怕乌扎鲁特。”
“怎么讲?”
“胡掌柜对我们总是吆来喝去的,乌扎鲁特什么都不干,胡掌柜却对他很客气。”
莫如深问:“你有没有在客栈的人身上看到过黑龙纹身?”
安倩想了一下,说:“胡掌柜的左肩有,我给他倒洗澡水的时候看到过。”
郎中来了,莫如深让彭超看着安倩,而他自己急匆匆赶往宜家客栈。
不出莫如深所料,唐明追踪那个蒙面人,果然追踪到了宜家客栈附近。按照莫如深的安排,唐明派人守住了前后门。
接到罗红缨的通报后,斡勒赤很快带人包围了客栈。经过一番搏杀,客栈里的人或死或伤,部分人自杀。
被擒的人几乎与安倩一样,都是黑龙堂的外围人员,对黑龙堂知之甚少。
莫如深赶到的时候,只剩下胡六奇以及个别几个人负隅顽抗。胡六奇武功不错,唐明敌不过他。
罗红缨挺剑向前,说:“唐明退下,待我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