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小女子“子显”,则是手狠得多。
在与兵首短兵相接后不多久,她便在十几招内制服了对方,而后,不同于两位有杀戒的道长,她是直接说到做到的下了死手。很快,随着兵首第一个被刺死,夜色笼罩下的这片林中官道,也很快遍地见红…
范远还在与同六个人过招时,子显已接连下手杀了八九个!她开打之前所放的话,原来并非狂言!
至此,剩下的士兵竟也正如她起初所言,眼见不妙、开始动摇了。
终于,待她手上杀到第十条人命时,后方剩余的士兵们终于慌了,一言不发,便似颇有默契般的个个“驾!”执缰调转马头,往南边撤了回去。
还在与范远缠斗的六人见状,也纷纷脱身,追随逃走。
最后一人从子显的手上逃走,只见她也一如先前所言、没有再追,只是站定原地,冷漠看着逃走的众人,颊角微扬、嗤笑起来。
范远终于得以喘口大气,正在此时,回头一看:
十具人尸,横七竖八在眼前,地上猩红一片,触目惊心!空气中则更是刺鼻腥味弥漫,令人作呕…
“…呃!”
从未历经战乱、更未杀过人的范远不多久,便一阵不适直上喉头,随后,便见他下意识地找到一棵树边,扶着树干,吐了出来。
而那子显的状态,看起来则是也不太好。
在被马兵围攻的情况下连续击杀十人,以她的身手、此时身上也已不免添了几道伤痕,一样是遍体猩红。
与范远不同的是,她见着眼下场景,却没有丝毫不适感。
一边用死人的布衣擦拭着匕首与身上的脏污,一边看着这位年轻道长,子显的眉头微蹙起间,心中是五味杂陈。
……
片刻,榑景明也从一棵树上落下,触地轻若无声。
时常狩猎的他见了眼前这一幕虽也有不适、但却能忍耐得住,再看了子显一眼后,便一言不发,只走到正呕吐着的师弟身边,轻轻拍打起了他的背来。
除了一片狼藉的血滩尸丛,十匹失去了主人、茫然无措的马外,地上散落的其它物什、同样杂乱不堪。
七零八落、或碎或整的刀兵盔甲,一枝枝从榑景明的玉腰弓中射下来、没入或散落在地面的箭矢,从子显的行李包袱中掉落出来的书籍、盘缠、点心与兵器,以及那颗仍被斗篷盖着的“核桃”…
“多谢…二位道长。”
子显收起匕首后,转看向树边两人、作揖致谢,“如无二位道长及时搭救,小女子适才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不测?”
榑景明当即转头反问,“你不是说,只是被阴阳家本家派人追阻,想将你强留在启国而已吗?”
听到道长的言语,子显也同时俯首下来、不敢直视。
榑景明记住了刚才听到的许多话语,立马开始连连追问:“若是如此,为何来者尽穿士兵盔甲,将你称作什么‘门派叛徒’,还说你从谁那学了什么绝学、被他当作亲女儿,有轻松的活干呢?”
“如果是阴阳家,一个学术门派,又能有什么所谓的‘绝学’?这些思想门派,不该都是传扬出来的吗?”
“就算真有,为何会用‘一身’来形容?那不是指武功的吗?”
“你一个准备为炎王效力的士子,为何会一身能轻松击杀十来二十人的武功绝学?”
“还有,我还看到了这个。”
榑景明说着,走到一边杂乱无章的地上,俯身拾起了一部从子显包袱里洒落出来的线装书籍,举起来对着子显继续说道,“这部书,是启国纵横家李夫子的着作,剩下那几部也都是。你一个阴阳家士子,看得最多的居然是纵横家的书吗?”
听得道长的连番追问,子显只有眉头紧锁、久久皆是无话。
榑景明再追问:“你到底是谁,来炎国做什么?”
“…二位道长愿意出手,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
只见她抬头,直视起榑景明答道,“这群人…不是渊军士兵,而是收买了渊军、借来他们衣甲兵器穿在身上的,至于我…”
“我不是坏人,接下来进入炎国,继续北上,我也不会做什么坏事,请二位道长放心。现在…这群人留了十匹马在这里,我也无需再向二位道长麻烦些什么了。”
“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说罢,子显便开始走动,捡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再说下去,二位道长只会无端遭到牵连。”
“既然接下来…我们将背道而行,那还是就江湖再见、各自安好吧。”
从持长弓道长手里拿回最后一部书后,子显很快收拾、整理好了自己所有的行李物品,在现场挑了一匹看起来最壮的马后,在受伤的状态下,熟练且稍显费力地踩镫骑了上去。
随后,便执缰调转马头往深入炎国的北方,轻轻拽动,便头也不回的直接上路了。
榑景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眉头深蹙许久。
随后,他便转头一扫,开始准备回收自己的箭矢。当他看向到一旁一棵树边时,只见那颗“核桃”已经裸露出来,原先盖在上边的一整件斗篷几乎都被燃烧得焦黑粉碎,就连那枝箭矢也已经腐化、断裂成了好几截,而射中“核桃”的箭头、更是碎成了一地铁星渣粒…
“师兄…”
扶在树边的范远,吐到此时才终于得以开口说话。
榑景明当即转头:“哦,好些了吗?”
“这…”
范远转看向榑景明,只见是已集结了虚弱、疲累、疑惑于一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