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管、武媚儿和长公主也跟着低头不语,大家似乎连喝茶的兴趣都荡然无存了。
虽然政治二字令人谈虎色变,但人逢乱世,谁不想事事人前显贵,时时荣华富贵,哪一个人不想着风风火火地闯荡一番事业,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原因只有一个,生死轮回,至少没白来一回。
郡公府的乐队被李道宗退了下去,没有什么比此时的安静更为重要了,这个时候便于思考,而不是纸醉金迷的享乐。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身为皇室重要人物的李道宗别看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兔死狗烹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加固自身分量和皇室位置,别说皇帝了,天王老子也不敢动他半根毫毛。
李渊是皇帝,但秦王却更像皇帝,他们虽是父子,但急眼了都敢动刀子,哪个人死了不打紧,最多换个皇帝来当,可是臣子却倒血霉了,以前跟着活着的人还能继续活着,若是跟着死了的人,说不定明天就被冠以“谋反罪名”而满门抄斩,这样血淋淋的事例多如牛毛,犹如警钟长鸣。
伴君如伴虎,尤其李道宗这样的人,他一直心翼翼的,哪怕我就要被徐总管杀了,他宁可装聋作哑,也不会冒着危险得罪太子,得罪了女儿最多落一身埋怨,得罪了太子和秦王,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我表面高谈阔论,背地里也在观察这几个人的反应,哪个能被利用,哪个不能得罪,哪个能当炮灰……我最起码心里有数了。
大是大非上,我谈论当下动荡时局,这是天地之势,但范围讨论人与人的不同,这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天时地利人和,这几个要素很重要,每个人选择的路不一样,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秦王为帝王相,六个字犹如惊天霹雳,除了我以外,他们内心翻江倒海,时时不能平静。江山初建,百废待兴,江山社稷像是老天被捅了一个大窟窿,英雄豪杰风起云涌,只要成为女娲手中的五彩石,一辈子便没白活,凡幸运者一定被封公封侯、光宗耀祖,这是迟早的事情。
曲终人散,夜朗星稀。
累了一天了,我也想想早点休息。
郡公本想安排我在后殿客房留宿,但被我委婉拒绝了。
郡公府后院是家眷居住地,我一个外人终是不便,万一引起点误会,无异于惹祸上身。
所以我主动选择住在前殿大院,那里也有客房,跟护院和杂役鱼龙混杂在一起,反而方便我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因为人与人之间没必要玩许许多多的礼数,只要随意打声招呼,一切行事便方便多了。
武媚儿跟长公主睡一个阁楼,她俩不好意思起来,说我跟下人们住外面客房不合规矩,传出去会嫌弃郡公府待客不周。
我故意说些好听的,大体上说跟下面人打成一片方便将来为郡公效力,一个初来乍到的人突然被抬得很高,容易被人猜疑和嫉妒。
李道宗理解我,他带兵打仗经验丰富,自然懂得收买人心的重要性。
外院的人大多劳苦出身,累了一天了,都纷纷熄灯,躲被窝睡觉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月光洒落了一地,大白天热闹非凡的庭院,一下子冷冷清清起来。
孤独的世界中,自己像一个无头的苍蝇撞来撞去,真要哪一天不心撞到枪口上去了,也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什么千年穿越之人,什么拯救衡山公主,什么铸就伟业……这些都是扯淡的事,人死如灯灭,功名利禄如烟消云散,这个世界恐怕连“张山红”这个人的名字都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