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在打扫着房子。

与其说是打扫，不如说是有意在找寻着什么。

最终，她在柜子的角落找到了那枚婚戒。

她吹去上边的灰尘，然后擦了擦，这还不够，用水冲洗了一番，极为珍护，擦拭掉上边的水渍，再圈进左手无名指。

儿子的哭声从二楼传了下来，因为找不到娘，在哇哇大哭。

景澜就要上楼去哄，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只能先去开门。

来人是丹尼，奉他长官的指令，前来送食物给景澜。

他长官本人也想来，可惜繁重的训练拦住了他。

景澜让丹尼在大厅里坐一会，自己则上了楼。

喂好了奶，不放心儿子独自在二楼，景澜把他抱了下来。

丹尼本想放了食物就走，见景澜抱着孩子下来，就前去看了看。

"几个月不见，他长大了好多。"丹尼感慨道，对人类的成长过程感到不可思议。

景澜说："宝宝都长得很快，再过阵子他就会走路了。"

"喔。"丹尼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傻气，"他会说话了吧？"

"还不会。"

"对了，清儿小姐呢？我怎么不见她？"丹尼终于鼓起勇气来，向景澜问出在他心里疑惑许久的问题。

舒尔茨并没有向他告知清儿遭遇不幸的消息。

景澜沉默不语。

丹尼再傻，在逐渐低气压的氛围里他也察觉到不对劲。

"清儿小姐她……？"

"她死了。"景澜语气平静，"死在了你们德国人发动的这场战争之下。"

丹尼的身躯明显的僵了僵，"怎么会呢？"

前些阵子，他还用中文给他初动心的姑娘写了情书。

景澜还活着，可为什么清儿就死了？

他无法相信："景姐姐，你可不能因为和长官吵架了而用这事来骗我。"

景澜却反问："难道你的长官没告诉你，我为什么和他吵架吗？"

"景姐姐，这是一场斗争是必然的。"丹尼当然会坚定选择跟舒尔茨在同一战线上。

德国那些年来被西方各国压榨，凡尔赛条约的限制、数不清的条款和种种的禁止……

他们需要战争，全面的战争，要让全德国人民看得见光明未来的战争。

"景小姐，我实在不想过餐桌上都是土豆的生活了，甚至，连土豆没有。"丹尼对景澜说，"九年前，我的父亲因为失业，全家都吃不上饱饭，他自杀了。"

是元首给了他们看到生命的希望，他们选择追随，并誓死效忠。

在黑暗里突然遇到一个领路者，你会选择跟随，还是独自摸黑前行，永远看不见出路？

景澜沉默了半晌。她经历过那些餐桌上都是土豆的岁月，可她不是他们那儿的人，她无法确切的体会到他们的心情。

"所以，在你说的这场必然的斗争里，无辜的人成了其中之一的陪葬品，包括清儿。"

良久，丹尼沉重道："战争总会有伤亡。"

景澜不想与他说下去了。

"就到这里吧。"

丹尼起身走向门口，"再见，景姐姐。"

景澜看着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容颜还稍显稚嫩。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希望丹尼一直保持着现在这般少年模样。

她还是回了丹尼一句再见。

临走前，丹尼几番犹豫，终是问："她……什么都没留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