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听清林爱姑道明告状的原委，无论是围观的平民百姓，还是堂官吏，尽皆失色，无不为林爱姑的话惊得瞪眼咋舌。

子告父已是骇人听闻，竟有岳父谋杀女婿这种荒唐之事？

世界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

可百姓对林爱姑的说辞似乎并不买账，依旧群情激奋。

只见一名年长的老头率先起哄道：“不管什么原因，也没有子女状告父母的道理。”

“不错，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该状告自己的爹爹。”

“真是反了天了，这等不孝之女，就该极刑处死！”

“这种人，就该滚板钉！”

“对，滚板钉！”

“滚板钉！”

“滚板钉！”

“……”

在伦理纲常的驱动下，围观百姓再度吵嚷。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似乎只有林爱姑死了，才能消除他们心中的怒气，才能维护孝道。

古代等级制度森严，最重礼法和伦理纲常。

臣不告君，民不告官，子不告父，这是封建王朝刻进骨子里的铁则。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要子亡，子也不得不亡。

哪怕林嘉木杀了女婿，罪大恶极，但林爱姑状告父亲，就是不对，属于大逆不道！

而衙门也一直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但凡民告官，抑或子告父者，必先受滚板钉之刑。

若能活着，衙门方受理案子。

至一国之君，下到黎民百姓，这条规矩早已刻入骨髓，不容动摇。

哪怕是在天子脚下的开封府，也不例外。

说白了，林爱姑的案件看似家庭纠纷，实则是触犯了整个等级制度的逆鳞。

没有人在乎你的冤屈，只有先受了滚板钉之行，才算是合乎人伦。

若因此丧命，也是罪有应得。

倘若能侥幸活下来，说明得到了老天的宽恕，百姓也会原谅。

可滚板钉之刑，和凌迟没什么区别，只要从板钉走一遭，身体早就千疮百孔。

人都死了，还告什么？

“滚板钉！”

“滚板钉！”

“滚板钉！”

百姓余怒未消，继续发泄不满，恨不能立刻让林爱姑血溅当场。

包拯也是被眼前一幕深深触动，暗暗长叹，没想到群众的情绪会这么大。

百姓伸冤，就真这么难么？

作为穿越者，包拯自然没有那么多伦理道德的束缚。

父亲谋杀女婿，这种禽兽父亲，难道不该死吗？

可瞧着眼前场景，倘若包庇林爱姑，似乎无法平息百姓的怒火。

“欧阳大人意下如何？”

包拯回头询问欧阳修，想听听他的看法。

毕竟古人更了解古人。

而且欧阳修作为推官，又是文坛领袖，对这件案子一定有更合理的看法。

但欧阳修的话，让包拯也蒙了。

“大人，民意不可违！”

“开封府若要受理林爱姑的案件，唯有先受滚板钉之刑。”

“礼法不可废！”

欧阳修一脸郑重的说道。

一旁的判官王拱辰也附和道：“欧阳大人言之有理，大宋以孝治天下，礼法万不可废！”

啊？

包拯惊呆了。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妖怪？

难道古人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么，连读书人都没有一点是非观？

包拯觉得悲哀，想不到儒家的礼法、伦理、纲常，将人性扭曲到如此地步！

暗暗苦笑了片刻，包拯也只能选择妥协，毕竟他现在一个人的力量，根本逆转不了什么。

如果不按照规矩办事，估计会落一个昏官的罪名，得不偿失。

“啪！”

惊堂木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