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至柔眼放神光,一派喜悦的柔情。
“真的!其实你穿什么衣裳都很美。”虔士元一丝坦诚嘉许的微笑溢于嘴角。
“是么……”至柔声音低低的,几不可闻,已没有勇气和他面对面,终于转过头去、不敢再说。
虽然虔士元练过启阳通原功,原本可以不动声色,但刚才至柔语含天真率性流露,不似寻常女子故作姿态、东施效颦状,况其容貌端庄、芙蓉出水,不禁为之倾倒。
及至其羞涩暗生、扭头他处更显娇媚,士元怜意亦涌动难止,遂向南绕过回廊循石阶而下。
至柔随后三四步,假装边走边看、长乐岛的海天风韵,然交流停顿后瞬间的悄寂,将两个人紧张的心跳暴露无遗,只剩下了俱是无话可说的拘束和不安。
鲜至柔腮颊微红、情思未退,虔士元感觉到她心流不定、尚未平静,于是有意将话题引开:
“柔儿你看,这烟水蓬莱之阁,高高在上立于峭壁,会是何人所建?”
“难道不是你师父搭建?似你这般急急匆匆、忙忙碌碌之人,哪有时间来筑此楼阁?”
“你错了!这烟水阁并非我师父所修,当然更不是区区在下!乃是前朝一名游方道人留下来的杰作,家师与我等不过坐享其成罢了。”
“哦!果真如此,倒也闻所未闻。”
至柔心道,难道这个游方道人,就是他们蓬莱派的祖师爷?只是他这随意态度完全不像,遂慢慢前走几步,正想听他说说来由。
“这个游方道人姓吴,乃是恩师的忘年交,与前朝的香山居士亦是好友,恩师当年游历蓬莱时,两人萍水得遇相见恨晚,彻夜长谈竟数日不眠……”
“哦!这么说这位游方道人,也是一位旷世高人了!”
“非也,只能算是隐世奇人,家师曾言,此公自修自行,并非武林中人,品性淡薄、心胸开阔,不迎庙堂、不逐名利,与诗人白乐天志趣有别!其后不久,道人去世,将蓬莱岛托付家师,后来,适逢天时演变而隔绝人世,以至于民间、乃至江湖误会其中,修仙一说、遂从天而降。”
“怪不得,想来这‘烟水蓬莱’之阁,是取名新乐府《海漫漫-戒求仙也》,‘蓬莱今古但闻名,烟水茫茫无觅处。’白居士警示求仙,想不到江湖后人,居然事与愿违,真是太有意思了!”
其时,江湖上沸沸扬扬,武林异士盛传蓬莱修仙,善恶之辈、惊恐艳羡之情,均不绝传闻。
至柔虽然行走江湖,但身为昆仑派弟子,谙于本门武技功法,心知吐纳打坐、行功练气等,修行极致、有别于常人不假。
也曾听师父讲解、阴阳轮回元炁归一,并潜心研习身体力行,且成就斐然,但那也不能穿山越海、腾云驾雾,顶多是在有限的时空里飘逸绝尘。至于长生不老、九霄神通,修炼仙丹云云,这些道听途说的奇谈怪论,自然是一笑置之。
此时虽已黄昏,却是红霞满天,山风轻柔、林影旖旎,海天情致、美不胜收,石阶山道之中、依然光影透彻,明亮不减多少。
两人边走边谈,偶尔指点远处,直至来到半山腰的穿心石亭,方才驻足暂停,品茗起静谧的秋凉。
“至柔,你不止一次见过这座石亭,可曾觉得有甚与众不同?”
虔士元倚栏望天,忽而发问,并未如至柔所想,进而讲解蓬莱派的初始。
“嗯,全是白云山石切削打磨、巧妙搭磊而成,牢不可破、稳如泰山,显然花可不少工夫,更不是普通人所能完成的!元哥,我很是奇怪,这样一个精致雅俊的石亭,怎么会没有名字?”至柔上下观望一阵,稍后说道。
“谁说没有名字,石亭上下相通,在长乐岛上,更是独一无二,如此重要的一个石亭,岂能没有名字?就像武瞾留存的无字碑,岂是真的无字,实是因文字无限、难以赘述,所以,也就无须雕刻。”
“哦!照此说来,这石亭倒是另有玄机。”
“你知道,这个石亭、为何没有题上名字?”虔士元微一点头、继续问道。
“或许你、甚至于你师父,暂时觉得这个名字还不够好,亦或许你在寻找一个、更能与长乐岛相融洽的佳名。”
“那倒不是,它早有名字,只是没有打算刻上去。”
“是么,什么名字?”
“你好好看一看,再想想、或许能……豁然开朗。”
虔士元说完,信步出亭继续前行,在穿心亭几步外的一棵红枫树下立住。
“这山道自亭子中心穿过,上通天、下通地,该不该是通灵亭吧!”至柔随后回首,依形审势、若有所思,少顷,对虔士元说出自己的猜想。
“好一个昆仑山人!果然是心思聪慧,令人望而生畏!嗯!既然已是心灵相通,那这名字,又何须多此一举、另行铭记?只管刻在心里便是。”
虔士元微笑着大加赞赏,步履越发轻松,后面的一句,犹似语带双关。
“如此说来,这座石亭、一定也是元哥的大作了!”
“这般说来,士元荒诞不经的手笔,你确然见过不少?尽管点评细说便是,士元情愿洗耳恭听!”虔士元语带自嘲,不置可否。
“元哥,我若说错,你可不许笑话与我。”
至柔来长乐岛许多日,远离昆仑山的规律和使命,抛弃了淑女的矜持和俗世的偏见,俨然又回到、女孩儿家的天性时代,令人多一份格外的怜爱。
林荫山道上,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时而走走停停、时而指指点点,宛然置身于世外桃源。
“元哥,我床前的那幅字画,可是你的淋漓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