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年纪不大,胆子却不小。无论是谁,都敢拿着木剑追在人家身后打,也不管打不打得过,先上去比划两剑再说。挨打挨骂也不会哭,闯祸后跑得还贼快,连爹爹也追不上。那时我可挨了不少下,为了教训你,才想去学武。可惜我没有天分,你都出师了,我却还在蹲马步。后来你走了,再也没有人拿小木剑追我们,大家反而有些不习惯。那时候我想,姐姐要是一直输给妹妹,得多丢人啊,所以即便你走了,我也还跟着学武。后来长大了,要学的东西更多,渐渐也没有了其他心思”
柒小五靠在柒棋的肩上,小声问“其他心思?”
“仗剑纵马,行走天涯,看遍这天下美景,人世繁华。只是姐姐已经长大了,知道有些事情,尽管很想去做,也不能去做。因为我们还有责任,为人子女的责任,为臣子的责任”
她轻轻拍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手掌拂过柒小五毛毛躁躁的头发,声音低沉又温柔,“五个姐妹中,我之所以最喜欢你,最疼爱你,是因为小五你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看见你,我就能够对未来产生希望,生活还没到太糟糕。所以……只有你,不要被这些责任困住,自由自在,任性又快乐的活下去。以后想去那里就去那里,想做什么都可以,然后再找一个喜欢的男子成婚,生两个像你这般可爱的孩子。”
她说“姐姐会给你们担着,所以做妹妹的只需要自由飞翔就好,飞到哪里都可以,天塌下来,有姐姐撑着。”
第二天,柒小五顶着额头上的大包去学堂,受到了同窗们幸灾乐祸的注目。昨天的事情闹得很大,最后还惊动了官府,可惜凶手早跑了。虽然官府说,凶手的身份不明,但熟悉柒小五的人都知道,只有她能干这事。
邻座的朝阳盯着她额头上的大包,挖苦道,“光是看戏还不够,非得自己上台去演了两段!脑袋是谁弄的?”
其实头上的包只是淤血而已,看起来吓人,并不怎么疼。小姑娘不太想谈论自己糗事,只是她也不会说谎,因此只能含糊两句“摔的”
“怎么摔的?”
“自己摔的”
朝阳就纳闷了,这在那里摔的,居然能摔出这么大个包。他仔细一看,没有破皮,只是肿了,鼓了个大包,里面有些淤血,看上去怪吓人的。
本还想细问,但今天的柒小五似乎心情不好,整张脸阴沉得可怕,朝阳不敢在多言,生怕她动手收拾自个。
过一会,司寇英进门时,看见柒小五头上的包,先是哈哈大笑起来,讽刺道“你今日的妆容不错,很是合本殿下的心意”
柒小五抬头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拍在朝阳的桌子上,砰地一声,书桌在她手下四分五裂,木屑飞扬。
在朝阳埋怨的眼神中,她旁若无人的收回手,凑近嘴边,吹掉掌心里的木屑,平静的说“我今日心情不太好,你若想亲自来受这巴掌,就继续笑下去”
司寇英咬咬牙,愤恨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找麻烦的人离开了,朝阳这才开始跟她算账,指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课桌说,“你要发脾气,为什么不拍自己的。这下好了,我没法上课了”说着,弯腰捡起自己的书,吹掉书上的木屑,小声抱怨,“等以后我练成绝世武功,第一个就打死你”
柒小五用脚把碎木屑拨开,然后把自己的桌子移了过去,坐在朝阳身边,回道“别生气,咱们一起用!”
不气才怪!打不赢对方,朝阳只能用眼神杀死她。课桌本来就小,两个人挤在一块,难免碰到彼此。特别是手肘,总是不经意间相撞,尽管柒小五身上完全找不到女孩子的特征,但她始终是个女人。每每一想到此,朝阳便觉得触碰到的地方,像被蚂蚁咬过,又热又痒。
他已有十二岁,到了知事的年纪,难免对女孩子产生好奇,故而会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量她。原本严肃的课堂上,莫名升起一丝旖旎。
但这份旖旎心思在看见柒小五额头上青紫的包块时,便会消失得一干二净。不是心疼,也不是好奇,只是单纯的幸灾乐祸。少年心想;怎么只摔一边,如果另一边也肿一个包,一定会非常好看,哈哈,活该。
一如既往,今日的柒小五也生活在他人的怨恨中。
快上课时,司寇冈来了,面对柒小五的伤势,他只是稍稍惊讶,然后礼貌性的来询问一番,便没了下文。
柒府虽是太子的人,但这份友好似乎并没有遗留到小女儿的身上。
今日讲课的夫子是杨赫手上的一个幕僚,这人上过战场,对战场上的计谋颇有心得,他说得认真,学生们也听得认真。
除了柒小五以外,其他学生仿佛回到了战场之上,面对敌军的战马,他们思考着该如何突围,如何以最少的牺牲取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