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外套,才知凉秋,翻看挂历,方晓十月。
……
天际泛起了鱼白肚,雨刚过子时就停了,这一夜云襄像往常一样,在桌案上度过,陪伴他的是一个呼噜声比一个响的司马言等人,桌案上的蜡烛已经烧到底,满面的烛油还在微微泛光,上浮的小火苗,被悄然潜入帐内的微风,硬生生掐灭。帐外天色分明,偶有人影穿行,不用多想一定是符伯催促着伙头营的弟兄,生火做饭。
云襄扶着桌案边,稳住有些因血液不循环而目眩的身体,怔怔地看着帐内还在呼噜大睡司马言等人,咧嘴淡淡一笑,这似乎是他们睡得最踏实的一觉,也许过了昨晚,短时间内他们将无法再如此安稳的睡上一宿了。
云襄悄悄遁出帐外,站在帐帘外伸展四肢,天色尚早,远端鱼白肚微微翻腾着,昨夜的乌云仿佛怨气未消,竟然和白云搅在一起,像是两股势均力敌的军队,相互厮杀,各有春秋。
乌云绵密呈吞噬之势,血盆大口的同化着白云,片刻后就让觉得这天怕是要变时,云襄忽地闭上双眼,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倒嵌入嘴角上酒窝里,随之袭来一阵凉风,伴着这阵凉风拂袖,天边那股渐成败势的白云,扭转局面,乌云被清风吹散,白云越聚越密,放晴已成定局。
明媚的阳光穿过枝桠缝隙,洋洋洒洒地铺满山腰,转眼间日晒三竿,用过早饭的云襄邀上辛毗,在赵云和十几名云军的护卫下,登上了比邻风栖山与汉阳城首尾呼应的另一座山岭——鲁山。
鲁山的山势微隆,地势也比云军扎营的风栖山要高,站在半山腰上对眼而望,风栖山的全貌就快要一览无余。山路两旁突兀地长满了荆棘,连参差不齐的树木树皮也挂满了倒刺,全副武装,杀意萧瑟。登阶而上,隐蔽的山道若隐若现,被两道边潜滋暗长的密针松遮挡,若是不细心观察,很容易将其针松后面的一处缓坡遗漏掉,斜斜的坡面伸向山头,又有幽僻的小路可直达山下。
云襄分别派人将四周打探得彻底,因为擅长绘画地势图的邓茂未曾随征而来,这图只能云襄自己亲自动手,花了大约一炷香的时辰,才将山里山外,上下山的通道小路一一排查记录在图。
“公子,明明咱们驻扎地是风栖山,公子不画它反倒跑鲁山来画,”荣南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图案未干的墨迹送风,一边疑问道:“还画得如此清楚?”
“山人自有妙用,”云襄搁下笔墨,踏前一步,走到山腰边缘,“谁说我不画风栖山了?荣南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会风栖山的地势图就全权交托你来办理,不得有误。”
荣南瞬间傻眼,若不是手中地图墨渍未干,他不敢大动施礼,要不然指不定已经跪在地上,求云襄收回成命,“公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嘛,我……我又不是邓将军,也非公子,这哪里懂得绘图这手艺呢?”
“哈哈哈,”辛毗扬眉一笑,扶住荣南的肩膀,“荣南你还听不出来,公子这是在逗你嬉语玩笑?”
荣南托着地图不敢松手,皱眉苦笑道:“辛先生,公子每一次都是一副正经脸说笑,我那能猜得到他哪一句是玩笑话,哪一句是真?”
辛毗一面拍着他的肩膀,一面安慰道:“那你不妨这么想,公子几时对我们恶语施令过,几时把我们当成下属看待过?”
荣南诚心受教,经过辛毗一番言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旁的云襄也听得认真,趁机有插了一句:“佐治论道讲学亦为上品,依我看日后会朱虚县,大伙的知识面的问题就全系你与幼安身上!”
“公子……这好端端怎么把我也拉下台了……”辛毗停住说教,急忙道:“荣南瞧见没,连我这看戏听曲的人,也被赶上架陪你一起‘受罚’。”
云襄唇角含着笑,将目光慢慢移动到汉阳城的城楼朱檐上,众人相继露出了笑容,在他与辛毗一唱一和下,队伍的气氛如朝日蓬勃,渐渐回暖。
山风夹道而来,冷咽凄厉的间隙,隐隐约约从山下传来马蹄落足声,听力素来敏锐的云襄,两道清秀的俊眉缓缓有些担忧之色,来者会是他心中预定的那人吗?
“公子,是猛元,和勇德。”荣南捧着地图,率先辨出来人身份。
“他们在那。”
“哥,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二人的语气颇为着急,云襄缓缓回身,表情平淡,很明显来人不是他心目中预定的人选。
“你们怎么来了?难道是风栖山出了什么岔子?”辛毗对来者似乎有些意外,“还是汉阳城又有叛军前来骚扰?”
“都不是,”云振解释道:“刚才去陇西城的黄盖派人送来消息,声称陇西城失火,叛军正围城欲攻,他们无法入城。孙坚让我们来找你们回去商议对策。”
“看来东东还是无法劝服马腾撤兵,”云襄沉吟片刻,肃然道:“这下再回风栖山商议恐失先机,荣南,你护送佐治速速回营告知孙将军与文仕,调派两千士兵赶往汉阳城与陇西城官道,接应我们,我与子龙他们先行一步,方不误大事。”
“公子,马腾真的会兵行险招死守城池?”辛毗眸光幽幽,深感叹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