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眉眼飞起,整张脸是肃然的艳色。
“还顶嘴!”宋鼎想起窝在深宫中那个见人大声说话便吓得缩肩拱背的妹妹,怒上心头,抓起宋韫的衣领将她提起来,转头扔了拐杖,一瘸一拐大步朝练武场边缘走去。
该死的!凭什么?
都是公主,为何偏她这样嚣张恣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怜敏善,生来不足,心智也如体态一般纤弱,何曾像她这样活过?
宋韫穿得厚,被他揪着领子拎起,倒不难受,只是双脚凌空的感觉让她有些慌。
扭头瞥见他把自己拎到练武场的围栏处,眼前也顿时一黑。
粗制滥造的木制围栏下冻成冰层的山涧,黑黢黢似猛兽巨口。
积雪枯枝在乱石丛生的涧边堆着,看着凶险万分。
宋韫挣扎起来:“大皇兄!你放开我!”
宋鼎一直嘬着的嘴骤然咧开,缺失的两颗门牙为他脸上的狠色增添了一份傻气。
“昭阳,交趾凶险,老糊涂劝过你不要来的。”他提起宋韫,将她搁在围栏上。
门牙缺失,说话漏风,他也觉不便,幸而眼下只有宋韫看得见。
场上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纷纷僵住,喉咙也好似失了声。
“王爷!山上风大,卑职该带公主殿下回去了。”
唯有王实良心未泯,提刀想赶过去劝开两人。
“不准过来!”宋鼎怒喝。
他舔舔门牙缺口,使力按住剧烈挣扎的宋韫,附在她耳边幽幽道:“昭阳公主在林中打猎时失足跌落山涧,如何?像不像你会做出来的事?”
疯了。
他真疯了。
宋韫下意识大喊:“王实!速来救本宫!本宫若有差池,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她的猫瞳在晨阳下闪着难以置信的光。
宋鼎被她眸中亮光刺得眼皮一跳。
背后王实正在疾步奔来。
没时间了。
宋鼎腾出一手遮住宋韫眉眼,另一手轻轻松开:“昭阳,下辈子做人,别再这么嚣张了。”
话音落地,他用力一推,宋韫的藕色袄裙和火红披风在眼前一闪,如蝴蝶坠落。
“一一!”
宋鼎回头,看见被压在胡三身下的宋弃翻身一跃而起,奋力往这边跑。
他身上沾着血与灰的寝衣早已变色,那双素来木讷的淡色眼瞳居然迸射出慑人的凶光。
不知为何,宋鼎突然脊背一寒。
他命令胡三:“给本王把他摁住!”
宋弃跑出两步,身后劲风掠过,他闪身躲开,侧面又窜出一人,飞扑过来将他压倒。
受了压,他四肢扭曲着被折在地面。
他咬牙忍住溢出嘴边的闷哼,睚眦欲裂盯着宋韫坠落而下的地方。
身上陆续压下四五个人,他整个胸腔被挤压着,一口气没上来,两眼发昏晕了过去。
*
稀薄的晨雾从面色青黑的宋弃头顶掠过,朝霞散在山头,隐隐发出红光。
多美的早晨。
失重下落时,宋韫竟没有多害怕。
甚至不合时宜地想,摔下去掉在冰面上,会很难看吧?
她合眼,念着卧榻的春音和被摁住欺辱的宋弃,喉头哽住。
重来一次,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