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南王请旨离京的折子一递上来,宋昱先大大松口气。
这一大家子,借着给清宁议亲的名头,从年前滞留至今,着实让人头疼。
兴许是求亲不成,失了面子,也有赌气离京的成分吧?
宋昱不愿深想,立刻批了回复。
只是这饯行宴,魏南王给昭阳单独下了帖子,不知是何用意?
他犹豫着,是否应该告诉昭阳。
前些日子,他才答应昭阳,今后绝不向她隐瞒任何事。
可他私心里,的确不愿昭阳去甄家赴宴。
他们求娶昭阳,父皇和自己都没答应。
转眼交趾暴乱,冒出来个蛮子,让朝廷不得不推昭阳去“和亲”,他们心里或恐也要幸灾乐祸一番吧?
宋昱从早坐到晚,头昏脑涨的,一抬眼,已经月上中天。
内侍过来劝了一次又一次,他才离开书案到寝殿安置睡下。
翌日天亮,宋昱简单梳洗过,携了魏南王的邀帖往昭阳殿走去。
“终于要走了?”宋韫看眼帖子,随手放到妆奁上,重新拿起象牙梳帮怀中金丝虎顺毛,“送份礼就行,我懒得去了。”
上次清宁在她手里吃了亏,回去也不知会怎么跟舅舅和舅母告状。
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其乐融融的饯行宴。
反正只要他们肯回晋北,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傻子才在这个时候去赴宴给自己添堵呢。
金丝虎小小一团,安静窝在宋韫怀里。
见她只顾着说话,手上梳毛动作慢了,立刻奶声奶气喵喵叫起来。
宋韫低头在它脑门亲了亲,“撒娇精。”
她含笑嗔道,金丝虎长长喵一声,似在不满。
宋昱眼看着她一天天振作起来,颇感欣慰。
只是见她为了给猫顺毛,自己晨起头也不梳,脸也不洗,有点哭笑不得:“一只畜生罢了,你为它连自己不管了?”
宋韫斜他一眼,凑到金丝虎耳旁,细着嗓子喵言喵语:“别听哥哥瞎说,你是乖宝宝,才不是什么畜生。”
她摸摸金丝虎的耳朵,喊侍女将它抱下去。
宋昱笑完,面色陡然凝重起来,“阿韫,太史局呈报了几个吉日,你要看看吗?”
宋韫换把梳子,将翘起的发角梳下去,漫不经心道:“不用看了,选最近的日子就行。”
“昭阳?”她越冷静,越不在乎,宋昱心中愈加大恸,“就算是……你毕竟还是公主。”
自古公主出降,就算真的是前往外族和亲,也没有这么匆忙的。
啪嗒,宋韫将银梳扣在螺钿妆奁上,看着镜中宋昱的身影,笑道:“哥哥,你忘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等育王回来,前朝稳定,再过一两年,天下太平了,你还要接我回来的。”
“所以,你千万不能感情用事。”她语调平静,像在谈论别人的事,“要往好处想,一两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是很快的。”
“只是,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不然,太久不见面,我怕阿耶会忘了我。”
她长颈低垂,鲜红菱唇瘪了瘪。
宋昱看见她搭在膝头的天水碧披帛上洇了一片湿痕。
他鼻子发酸,险些泣不成声,“孤对天发誓,绝不让你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