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出来的情报是什么?”J教授问。
路费分发了一叠模糊不清的图片。显然,第一手资料散发着精神污染,已经禁止上传电子介质,只能通过纸媒传递。
J教授翻看图片,一眼就看出关键:“堕落战士?敌人是我们的同志?”
路费沉痛地点头:“石化污染浓度最高的坐标,就是非研三所遗址。攻击救灾队的,是原三所收容科的精锐,曾经华中第一方阵的放逐战士,现在……他们是最危险的堕落战士。”
堕落战士,就是在狄拉克之海中耗尽最后的正能量,在深海和欲望中堕落的战士,比牛鬼蛇神更强,对放逐战士的杀伤也更残忍。
J教授难以置信,他心头剧痛,身体摇晃一下坐下去,气若游丝地确认:“全都堕落了?都在一瞬间?怎么可能?”
路费能感受到J教授那种人才流失的剧痛。
“也许,三所也存在自己的问题,才会发生全面沦陷的事故,这些细节,也只有在北边开会的三所所长闻利和国研院长周枭宇清楚了。”路费双手支撑身体,无力地喃喃,“一个是现所长,一个是前所长,既给了三所辉煌,也埋下了毁灭的种子。华中第一收容所整体塌方,无疑是对人类社会给予了沉重一击!”
“你知道些什么?”J教授显得心神不宁。
路费摆摆手,虚弱地说:“可以公开的情报都展示给你们了。我的精神稳定性已经在下降了,我要去休息一会。最高指挥权限移交给俞冰清,你们是整个华南片区能够动员的最后一支救灾队了,人类的历史——在你们的脚下展开。拜托了。”
说完,路费就在两名护士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上轮椅,注射了精神稳定剂,很快陷入昏迷。
路费,一个四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上去像个五十岁的老爷子。
异常事故调查司的头头脑脑,干的都是末日文明裱糊匠的活,基本都是早衰模样,J教授见怪不怪了。
路费被运走以后,俞冰清惊喜地嚷道:“诶,我被授权为临时指挥员了!哇,好多权力啊,好多单位啊,慢着慢着!信息灌得有点多,头疼头疼,停一停!啊啊啊头要炸了啊啊啊!”
俞冰清在海量信息注入的剧痛中,抱头痛哭,优雅完美的冰霜女神形象毁于一旦。
李冰如鄙夷地“切”一声,在她看来,俞冰清这个弱鸡,被临危受命,反而脑容量不够用了,属于是天生没有当领导的命。
J教授于心不忍,决定帮俞冰清一把。
他把手按在俞冰清背心上,闭上眼睛,兵解。
他陡然坠入-20能级。
周围的人和事都像冻结了一般,而J教授的手已经化作函数与波的集合体,轻易伸进俞冰清的大脑,十分细致地把涌入的信息进行分类整理,合理安置到脑叶的对应部位,这能有效解决信息淤积带来的头痛症状。
但是人类大脑过于精密,J教授又刚刚喝过伏特加,一个不留神,手指碰到了脑皮质不该碰的部位。
这轻轻一碰,直接把俞冰清的不孕不育基因解锁了。
J教授呆若木鸡,半天才想起,自己在长期疲劳和烈酒咖啡作用下,贸然开展“兵解点化术”,是多么的莽撞。
为了补救自己的失误,他心一横,再次下沉,突破了兵解的阈值,堕落到-22能级。
时间湍流彻底解决了一切问题。
J教授的手指已经能够化作细小的函数镊子,从微观层面去修改脑皮质结构。
J教授赶紧亡羊补牢,挨个儿调整基因序列上的碱基对,把俞冰清的不孕不育基因重新锁闭起来。
而副作用是,俞冰清的XP区又莫名其妙地解锁了,并且导致此人的XP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
这不是最令人慌张的,最令人慌张的是,这项副作用已经触及了J教授的知识盲区。
J教授感到无比的沮丧。
他和俞冰清,在互坑互害的路上越走越远。
为了弥补良知上的愧疚,J教授对俞冰清施行了一生只能用一次的“兵解点化术”,通过长达18小时的手术,把俞冰清那贫瘠的小脑袋瓜改造成了有史以来人类最牛逼的脑子。
18小时之后,俞冰清的显意识将搭载九十六线程的信息输入端口和36组RAM内存,外加四十万G容量ROM硬盘和每秒输出一个BT币的浅表算力,附送一个免疫-10能级精神污染的大脑精神屏障,付出的代价仅仅是血糖消耗速度提高1.5倍。
在现实世界,李冰如只见J教授绽放出兵解的强光,仅仅抚摸俞冰清的头,就帮俞冰清缓解了头痛症状。
5分钟过后,J教授结束了兵解,疲惫地坐在椅子里,往嘴里塞巧克力。
连续18小时的高精度外科手术,不仅消耗了大量血糖,还透支了J教授的注意力和精力。
但是J教授的付出是值得的,他付出巨大代价施展的“兵解点化术”,给华中有史以来最糟糕的烂摊子,带来了一位具有强大统筹协调能力的指挥员。
而J教授身边,俞冰清缓缓从昏迷中醒来,颤抖着抬起长睫毛,看了李冰如一眼。
仅仅用一眼,李冰如就如坠冰窟,感觉自己直视着神明,她感到自己被洞察一切的目光击穿,她的嫉妒、她的好胜心都在俞冰清的注视下一览无遗,宛如一丝不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