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尹原早已按主帅的吩咐召集所有将领至帐中商谈进攻之事了,在军营中生活了三日,云无心还是有些不适应。
“今日召集各位将军前来主要为了进攻之事。”云无心开口,“今夜月上中天,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大都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再看齐淮方,见他似乎又愁又喜,遂问道:“军师,有什么疑问吗?”
“尹帅,为何非要拖至子时?”齐淮方劝道:“敌方已有所行动,似乎于我们不利。”
云无心笑道:“军师多虑了!尹原,取竹君蛊。”
众人久经沙场,对于苗疆蛊术早有所闻,今日听到竹君蛊二字却没甚反应,只齐淮方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是!”尹原取出五彩扇贝,掰开向众人展示。
只见透明薄膜覆盖下的两枚竹君蛊母绿光闪闪,萤绿色的翅膀微微扇动,如同细竹笋一般的躯体一节节地蠕动着,六只纤足不住划动,好像要破膜而出一般。
“这真的是竹君蛊?”齐淮方惊讶的表情让左右的将士悚然动容,纷纷猜测尹帅的用意。
“军师难道不信?”云无心胸有成竹。
“南疆《蛊神经》上记载竹君蛊秉翠竹之灵,以竹叶为食。有气节,择良善正义之人为主,号称君子蛊,是苗疆三大奇蛊之一。”齐淮方缓缓道出原委,“传说竹君蛊母威力巨大,喜食人眼,瞬间就能在被咬者体内繁殖子虫,以一传二,二传四,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一镇皆没,无人幸免,威力不亚于金蚕蛊。”齐淮方说一句叹一下,好像极为不忍。
云无心微笑点头,暗赞他学识渊博,与尹陌离所说并无差异:“军师说的不错。”
“但苗蛊一向阴毒,恐怕……会伤害无辜的人。”齐淮方迟疑地说道,在此关键时刻,他怕尹帅说他扰乱军心。
“军师多虑了,竹君蛊即称君子之蛊,自然能分善恶,这也是它之所以位列天下三大奇蛊之首的原因。”云无心笑着说道,她不是尹陌离,自然不会借此机会来铲除异己。
众人商议结束,只等圆月当空,子时一到,四周的喊杀声惊天动地。
秋风萧瑟,风中传出阵阵血腥味,随后声音渐渐消失,天还未亮,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左将军秦峰手提南疆三十六峒首领童汶的头颅,进帐邀功。
只见那童汶须发染血,目眦尽裂,七孔中流出青色的脓汁,蜿蜒而下,仿佛自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云无心吓得脸色发青,跌跌撞撞地跑到帐外空地上呕吐,恨不得将胃里的存货都吐出来。
尹陌离征战沙场多年,岂会被小小的头颅惊吓。
尹原见此,心下生疑,遣散了众人,询问缘由。
云无心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话出口,尹原更是担心,尹帅这是被人夺舍了吗?他身为尹帅贴身总管,日日与尹帅相处,自然知道尹陌离是什么样的人,眼看云无心的身份就要被揭穿了。
幸好尹陌离及时出现,打消了尹原的顾虑。
仅仅四天,苗疆北部地区就已是哀鸿遍野。尹帅军队所过之处,留下性命者不过十之二三,其余的人多半伤重至死。以蛊术着称的南疆苗寨,竟然也会败于毒蛊之下,那么号称天下第一奇蛊的金蚕蛊为何迟迟不见踪影呢?
九月二十日,冷风越发寒凉,云无心穿越至此已有八日,尹陌离的魂体也逐渐恢复,能够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好在有尹陌离从旁指点,这尹帅的军务果然繁重。
云无心暗叹:难怪这尹陌离堂堂大元帅,竟然年过三十还未娶妻,实在是不得空啊!
尹帅治军严明,这几仗打得颇有心得,每每都会被手下的将军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除了军师齐淮方。
齐淮方是太上师的人,自然不希望尹陌离功高盖主。
所以,云无心最怕的就是齐淮方那句:“尹帅,在下有一疑问……不知尹帅可否解答。”
纵然尹陌离时常助她恶补,但齐淮方总能找到错处,恨得云无心牙痒痒的。
这日已将到达南疆中部重镇蛊神镇,尹帅大军驻扎在镇外三十里处,准备明日攻城。
午后,尹原前来请示尹帅,焚香沐浴之事已经准备就绪。
尹陌离三日前就让尹原派工匠造了一个巨大的黄杨木浴桶,自从云无心醉酒之后,他便拒绝了云无心出去沐浴的请求了。
云无心早就闷出湿疹了,今日能够沐浴一番,即使搓着的是“别人的身体”,那也是难得的享受。
原来今日是尹帅母亲的生辰,尹母名讳清荷,是上京神医穆文之女,先帝敕封为一品颜华夫人,享朝廷俸禄。然而穆清荷生性淡泊,执意搬出大将军府,收了几个女徒弟,一起住在城外野渡无人,为上京城中穷苦的百姓施医赠药。其金针度穴功夫天下第一,治愈之人数不胜数,是一位有德之人。
按照惯例,尹陌离沐浴之后需朝家乡叩拜,并吃一碗长寿银丝面,以显为母祈福之心。那碗长寿银丝面的确好吃,连日来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云无心一直没有胃口,今日才算吃了一顿正餐。
待撤下残席已是华灯初上了,云无心屏退众人,盘腿坐在大床上,叹了口气,又到了尹帅给她上课的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