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瞟了一眼露着杀气的四人,坏笑一下,随后漫不经心地拿起酒壶,将酒碗给满上了可另外一排的关羽、张飞、徐庶三人却纹丝未动,异常的冷静,似乎都觉得这场架是绝对打不起来的。
“使君,属下无意冒犯。”赵云保持着动作,开口向刘备说道,“但如果就此攻打襄阳确有不妥。”
“是啊,使君。”周仓附和了赵云,“不太合适啊。”
“哦?有何不可?”刘备喝了一口酒,伸出舌头在嘴角舔了舔,“说来听听。”
“这个……呃……我觉得……”周仓是懂得其中的道理,可就是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来表达,“我觉得……赵将军,你、你来说吧。”
“好!”赵云立即答应,看来是将啰嗦劲憋了很久,就等着机会出口成章了,“使君,我方兵力区区几千,而襄阳城中则不下一万陆军,且此城的北面有丛林与大河,几座石桥又距离甚远,不便安营、易守难攻,若非从内部击破,恐怕很难在短时内拿下。”
刘备听着赵云的观点,越发对他的加入感到无比高兴。
“再者,使君可曾记得?”赵云继续说道,手中的长枪依旧指着黄忠,没有一丁点的晃动,“当年曹孟德的父亲被陶刺史手下杀害,也是怒不可遏,甚至都已发兵徐州,可最终还是半途撤回,曹孟德尚且如此,使君更该以大局为重。”
刘备没有回话,露出一丝笑意,手肘再度撑上了桌案,夹起一小块点心塞进了口中,歪嘴嚼了起来。
“关将军、张将军,二位请说句话吧。”魏延生怕这场面会控制不住,转而求助于关羽和张飞。
可这二人都各自刚喝了一口酒,含在嘴里,神情十分泰然,根本没把眼前的对峙当一回事,在场的人中他们是最了解刘备的,很清楚这绝非是真要发兵襄阳,而是另有目的。
关羽和张飞望了一眼魏延,没作任何回应,将口中的酒咽下去之后,不约而同地转过脸,看向了一旁同样泰然的徐庶,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位刚和刘备认识不久的男子竟然也会这般平静。
徐庶观察着几位正举着武器的武将,接着又看了看关张二人,最后再望向刘备,觉得他的表情似乎正期待着自己开口。
“咳、咳……”徐庶单手握拳,摆到嘴巴前面,清了清嗓子,“使君,以你之智慧,不会没想到方才子龙兄所言的状况。”
“哦?那元直……是何意?”刘备知道自己已被徐庶看穿了意图,却还不太死心地问道。
“在下的意思是……”徐庶抬了抬眉毛,撇起嘴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善意的嘲讽和不耐烦,“差不多行了。”
“哈哈哈哈!也罢、也罢!”刘备仰天大笑,随后撑着桌案站了起来,正面对着黄忠,直挺挺的。
黄忠也立刻察觉到一二,松散开五官,将利剑往后收了些,探出另一只胳膊朝魏延挥了挥魏延见状也心领神会,荡下了黑剑赵云和周仓也紧跟着放下各自的专属武器,悉数扭头看向刘备。
“黄老将军,莫怪。”刘备低头作揖,俯下了后背,很是尊敬地称呼黄忠,“刘某并非有意为敌,只想印证老将军乃一不可多得的忠义之将。”
听到刘备这么说,黄忠明白他这是在婉转地招揽,自己被罢官、刘表已去世、刘琮尚年少,这荆州如今落入一个妇人之手,确实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唉……”黄忠轻声地叹出一口气,将利剑插回剑鞘,扫视一圈将军府的客堂,现在看来满是讽刺,无论自己有多么心系少主,多么在意这片土地,可离开新野已是必然的结局。
黄忠打量着眼前这位或许会是个明主的刘备,内心矛盾又挣扎,只知暂时无法拒绝却又不便顺从,他很诚恳地回敬了一个作揖,没有开口说话。
“汉升,我们回座吧。”刘备觉得刘琮也算年少有志,所以并不急于逼迫黄忠立马就脱离荆州加入自己帐下,他摊开手掌指向座位,面露笑容。
魏延将黑剑插回了腰间,依次朝除黄忠外的其他人逐个作揖,神态诚恳,似乎对加入刘备一军很有兴趣。
简单行礼之后,所有人又各自席地坐下了,结束了这短暂的虚惊。
“诸位,荆州蔡夫人已视我为敌,且曹操大军不知何时就会南下,刘某在这夹于南北之间的新野恐怕是待不下去了。”刘备向众人说道,语气俨然是这场合里的最高统帅,“我决定明日启程,那……该去何处呢?”
魏延想起了不久前江东使者鲁肃曾来拜访,虽然没有听到他究竟和张飞说了些什么,但也大致能猜到一二,可又不便以荆州将士的身份率先发表意见,何况黄忠都还未开口,哪轮得到自己,便朝张飞看了过去。
张飞很快察觉到魏延的举动和神态,估摸到了他的心思,于是朝他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先不用提及此事。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有的摸起胡须,有的抬头看着顶梁,还有的喝上一口酒,似乎全在思考,也似乎都没什么主意。
“使君,如今曹孟德雄霸北方,我方万不可能再去投靠,所以只可在南边寻找去路,那……有两处可去。”赵云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便第一个开口了。
“是哪两处?”刘备其实心里很清楚,但还是礼貌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