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的时候,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没有肉,没有肠子,没有一切脏器,只有空空如也的一腔血污,和……刚才掉落下来的一团稻草。
方才那两个妖精,用他碧玺的内脏,做了什么交换,达成了什么伤天害理的约定!!
他袅娜高贵,完美得像神一般的碧玺,肚子里面居然是空的。
这个念头令他血液灼烧,从此失了理智失了心,一直到死,都恨火倾天无法熄灭。
再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对不起。”
莫邪觉得诧异,于是慢慢的,将跟前碧玺的衣裳敞了开来。
在碧玺坟前,莫邪想说的其实只有这句。
一团稻草,两个拳头大的一团稻草,居然从她的腰间掉了出来。
可是张了口,从他嘴里流淌出来的只有血,似乎无穷无尽的恶心粘腻的鲜血。
于是莫邪就抬手,去挽她的扣子,稍动了动,碧玺的身体里居然掉出来一样东西。
过了十年,他都还没有追杀到那只貂和狐狸。
她的衣裳,也没有扣紧。
不论做人还是做鬼,他都是失败的。
毫无疑问,碧玺已经死了,没有鼻息没有心跳没有脉搏。
想到这些,莫邪抚着碑刻的手便有些无力,慢慢的,抚过碧玺的生辰和名字,一笔一划,每个沟回,都是无力。
当时的他有些腿软,一步挨一步的,去抱住了他的碧玺。
“你若真的爱她,应该对她忠诚,和她终老,而不是在这里扶着她的墓碑忏悔。”
屋子里面留下的,就只有他和碧玺。
身后这时突然有人说话,声音里有着压抑的不屑。
两个都是道行高深的妖精,他的剑,连任何一只的皮毛都没沾到。
莫邪回头,看着宣夜,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狐狸没有恋战,听到动静立刻穿窗而出,倒是那只白貂,在碧玺脚边又流连了一会,这才夺门而逃。
“所以说你并不爱她,至少不够爱。”宣夜又道。
“你们是谁?!”当时莫邪震怒,二话不说搭弓上剑。
这个结论令莫邪抓狂,一时忘形又张开了嘴,支支吾吾,淌了一下巴的血。
那只貂支吾,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居然歪着头,倚在碧玺脚下。
“我是来收你的,当然,你也可以反抗。”
“我会守约。”屋里居然有人说话,哦不,是一只狐狸,居然跟一只雪白的貂在说话:“我现出真身,用我狐族信义保证,我会遵守约定。”
那厢宣夜又道,伸指,在刀背上轻轻一弹,将月莹出鞘,毫无犹疑地指向了莫邪。
结果回来,他推开门,却只看见碧玺斜靠在家里那张简陋的太师椅上,脸孔煞白,了无生气的模样。
“你真的三十八岁了?”在一旁那块圆石上,因为对宣夜实力绝对信心,半夏同志还在纠结这个:“你怎么保养的,我不信,你顶多顶多也就十八。”
就是这一天,他按照碧玺说的,去京城卖那张皮子,得了钱之后他思家心切,一刻不停赶回来,还替碧玺买了根好看的簪子,满心以为定会给碧玺一个惊喜。
“什么叫做保养?”迟雪伸着头,样子还是呆呆的:“我的确三十八了,师傅说过,我们族的人,是要老得慢一些。”
九月十二,这一个日子莫邪永远不会忘记。
“放屁,你们雅禁就不显嫩。”
“他来了。”宣夜低声,弯腰慢慢往前:“我过去,你们留在这里。”
“雅禁是个例外,每一世的雅禁,都要背负很多,为族里呕尽了心血,却从来没有谁能活过三十岁。”迟雪道,说起这个,便有些心事重重:“师傅说了,这个是雅禁的宿命。”
话还没曾说完,前头一直沉默的宣夜却竖起了一个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