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世子大清早就来了,一直在外面等着,等了有大半个时辰。”张嬷嬷笑着帮楚玉梳妆。
楚玉懒懒的应了一声,并不放在心上,她早就知道顾怀瑾来了,故意多睡了一会。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沉没成本,感情也是这样,付出越多的那个人,会陷得越深,也越难放手。
楚玉得养成顾怀瑾的付出习惯。
但等见到顾怀瑾的时候,楚玉秒变脸,轻声埋怨张嬷嬷:“世子来了嬷嬷居然也不喊我,害他等了那么久。”
顾怀瑾赶忙笑着说道:“没事,是我让她不要叫醒你,换到这边住还习惯吗?”
芙蓉街的宅子本就打理得极好,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人,侯府既然有诚意的连房契都过到她名下了,楚玉自然投桃报李搬了过来。
顾怀瑾知道楚玉爱吃,因而准备的第一项活动就是美食:“如意坊有一家卖胡饼的,听同僚说极为美味。”
楚玉只需要作出一副“你挑的肯定好”的信赖模样就行了。
没有什么比自己推荐的东西,得到别人的肯定,更能助长别人的热情。
顾怀瑾和大多数古代人差不多,从小到大受到的都是“要谦虚”的打压式教育,而楚玉在发疯之前,至少也是个夸夸团团长级别的人物。
因而这一天,顾怀瑾觉得是近年来少有的畅快日子,哪怕楚玉一路买买买将他的私库几乎榨干,他也觉得甘之如饴。
夕阳西下,顾怀瑾送楚玉回芙蓉街,两人弃了马车,并排走在巷子里,身后是被拉得极长的影子,以及气喘吁吁提着大包小包的张嬷嬷王小石等人。
清风拂面,偶有花香飘过,身旁是与自己情投意合的未婚妻,顾怀瑾只觉得整颗心都安静下来。
楚氏拉近关系法则第一步:示弱。
楚玉手里拿着路边买的莲蓬,说道:“小时候,爹爹身体不好,常年躺在病榻上,但每到夏天,他总会好转许多,那时候他就会带我去摘莲蓬,父亲过世后,就很少再吃新鲜的莲子了。”
顾怀瑾眼中满是怜惜:“你喜欢吃,等下次休沐日,我带你去庄子上的荷花池里摘。”
楚玉笑着点头,又问道:“世子,你小时候侯爷和夫人也带你去摘莲蓬吗?”
楚氏拉近关系法则第二步:关心对方需求,画大饼引导想象。
顾怀瑾神色一顿,摇了摇头,虽然父母对他十分疼爱,但这种疼爱中却夹杂着对未来继承人的期许,大多数时候都在督促文武功课,从来没有像寻常人家父母子女那般亲近。
他一时竟然不知该羡慕楚玉拥有极为亲近的父女关系,还是同情她如今父母双亡亲人皆失的孤苦。
“世子,等以后我们成亲,有了小娃娃,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去摘莲蓬,做糕点,跟她说外公外婆的故事……”
顾怀瑾想象着夫妻俩带着孩子一同游玩,嬉闹玩乐,享受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一时间也觉得那场景极为美好,不禁心向往之。
只是这样的美好氛围,总会有人来打扰。
“世子爷,世子爷,可算找到您了,您快去劝劝我们姑娘吧,她不想活了。”
楚玉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急色的婢女,又看了眼身旁的顾怀瑾,静静等着他的回复。
顾怀瑾眉头微皱,说实话,他不是不清楚沈丽娇的心思,但因为男女有别,他并不方便将话说开,他能做的,就是一直避着沈丽娇。
他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不喜欢。
沈丽娇家世不俗,从小就十分刁蛮任性,顾怀瑾可没少看见她欺负另一个表妹薛映兰,因而对她十分不喜。
“我先送你进去。”顾怀瑾朝着楚玉说道。
婢女见他这半点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顿时急了。
“世子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姑娘毕竟也是您嫡亲的表妹呀,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顾怀瑾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不是个傻子,都能派出婢女报信,显然并非真寻死,而是在作妖,但若真的置之不理,又怕她会一气之下真的找死。
楚玉也看够了他的反应,适时站了出来,说道:“你们姑娘人还怪好的,专门挑了世子休沐日寻死觅活。”
婢女像是没有听懂阴阳怪气一样,一扫面对顾怀瑾时的恭谨,转而微抬下巴,倨傲道:“莫姑娘有所不知,虽然世子爷跟你有婚约,但我们姑娘是世子爷的表妹,打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门当户对,感情深厚。”
楚玉直接打断她:“真要感情深厚,世子早冲过去救人了,还在这磨磨蹭蹭。”
婢女:……
“你不就是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我们姑娘才是真正的高门贵女——啊,你敢当着世子的面打我?”婢女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玉。
在世子面前,她都不装一下吗?她怎么敢啊?
婢女一脸不敢置信。
“打你就打你,还要管场合吗?”楚玉不屑。
说完她甩了甩手,张嬷嬷立马将手上的东西甩给王小石,然后一个健步上前帮她揉手,口中还在说着:“姑娘,下次有这种事让老奴来就行了,仔细弄疼了您的手。”
楚玉转头看向顾怀瑾,问道:“世子是否钟情沈家表姑娘?”
顾怀瑾赶忙摇头,说道:“我与表妹见面不多,何谈钟情。”
楚玉点点头,接着朝那婢女道:“带我去见见你们表姑娘。”
“我们表姑娘要见的是世子爷,她才不想见到你。”婢女说道。
张嬷嬷又一个健步上前,一巴掌下去:“你主子都要寻死了,还在这呜呜渣渣,快带路!”
婢女接连两巴掌,人都懵了,又见顾怀瑾在一旁是一副不言不语的模样,为了避免自己再挨打只能委委屈屈的带路。
婢女并没有将人带回侯府,而是带到了距离芙蓉街不远的护城河。
楚玉感慨:“你们姑娘还怪贴心的,寻死都知道挑个近的地方,生怕别人来不及拦她。”
婢女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不想说话。
楚玉只见不远处的河边,站着一个身穿浅粉色衣裙的年轻女郎,妆容精致,神情哀婉。
而在距离女郎几米开外的隐蔽处,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显然沈丽娇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出门是什么下场,还知道带两个家丁。
楚玉忽然拔高声音:“打,往死里打!”
所有人一愣。
正在表演寻死的沈丽娇一时就不知道该怎么演了。
倒是楚玉的狗腿子张嬷嬷,小心谨慎询问道:“姑娘要打谁?是沈姑娘吗?”
张嬷嬷打过别的下人,但还没打过主子呢,一时有些跃跃欲试。
楚玉指了指躲在隐蔽处的那两个家丁。
楚玉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主子都要寻死了,他们还在那看戏呢,该打!打死都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