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是山民。”老吴头喃喃着跟着说了这一句。
“这要是能在山下面活下去,谁又想上山来当山民呢?”老吴头收起了旱烟锅子,站了起来,看着围着他一圈的村民,他说:“当山民意味着放弃山下的一切,我们的身份,我们的土地,我们的户籍,和我们后代的前程。这些我们统统都舍弃了,这才上山来了。这从古到今山民没有土地,所以不交地租,只交一个人丁税。今天这县里要我们交地租,这意味着什么?”
底下的村民议论开了。
“他们不让我们当山民了?”
“山民都当不了了,那我们还能干嘛?”
“要恢复我们的身份吗?”
“哪有这好事儿?你做啥美梦呢!”
“那就是没活路了?”
老吴头等村民的议论声渐渐小下去才继续说:“什么可能性都有,可是,我们这次要是咬牙交了这地租,那剩下的粮食还够不够我们支撑到秋收?”
“村长,我们家别说秋收了,现在就要断粮了,夏收都保障不了。”这是村尾的癞子,老吴头不怎么待见的,周晓舟见他从学堂经过了好多次,还偷偷打量过学堂。
“那你们说,这地租我们是交还是不交?”老吴头问大家的意见。
“还交个屁啊!”这是李金牛。
“交了这一次是不是以后都要交地租了?”这是林大有。
“不能开这个头,我们也不是任人捏扁搓圆,今儿县官说交这个税,明儿县官说交那个租子的,谁受得了。”这是赵大妞的娘,她刚才从村头的大树底下上来,本来走在周晓舟他们后面,可没成想人三两步走到前面去了。
“大妞娘说得对,没道理三天两头地往我们这里来要这个,要那个的,我们成了什么了,想起来就来扒拉两下吗?”余大娘的声援来得很及时。
可是身边的余大伯扯了她的膀子:“你消停点吧!”
“那不交。那么听刚才那马老五的话,他们还会再来,到时候是什么个情况那就说不准了?”老吴头愁的就是这个。
县里的意思他们知道了,就是多要粮食,能给多少给多少,但是县里是准备怎么准备要这个粮食,他们还弄不清楚,要到什么程度那也不清楚。
要是他们村闹一闹,这个粮就能不纳或者少纳,那就是好的。但要是闹一闹,把事情闹得更大,或许县里就会杀鸡儆猴,他们村就只能是那只鸡了。
“村长爷 ,要不,他们一来咱们就跑,反正就是不给粮食。他们来了咱们就往山上躲。”李大虎提出了个不成熟的小建议。立马遭了炮轰。
“你个瓜娃子。”他爹先给了他脑袋拍一下子,李金牛想不通,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跑,往哪里跑,这一家几辈子的家当都在这里了。已经是山民了,再跑能往哪里跑,还能低到什么程度去。
“跑,我是跑不动了。”这是林老头,他估计是刚得到消息,才将将走到学堂空地这里。
林老头走得很急,额角还有点薄汗,他儿子林大有上前喊他:“爹,你怎么来了。”
林老头眼睛一瞪,脖子一梗:“我怎么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