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洪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难怪!难怪扬陵城没有饿殍乞丐!原来是城中人都受之以渔,接济他们的同时给他们合适的工作,这一举措远远比无休无止的施舍要高明的多。
“多谢姑娘。”周培洪内心惊叹的同时,又再次深深对靖舒行了一礼。
靖舒上前将周培洪虚扶起,“还望先生在教授学生时温故知新,早日考取功名。”
周培洪抬头时正好见到靖舒盈盈笑着,温婉娴淑的模样如一朵纯白芙蓉,漫头青丝披在肩胛,只肖一支蝶恋花簪斜插耳后。
蝴蝶掐丝镶玉,在她浅笑间震颤,欲化为真蝶,围在她身侧缠绵纠缘一般……
这样贤良温柔的女子,为何自己如今半老不老时才遇见……
周培洪摇头失笑,此时遇见,兴许也由未晚,他望着靖舒披散在耳后的未出嫁发饰,眼中流露出一丝庆幸。
“多谢姑娘,明日周某必定准时前来授课。不负姑娘美意。”
周培洪拿着烫金贴在次对她一礼,“周某告辞。”
他的背影依旧一瘸一拐的,身上的补丁长衫也陈旧不堪,但他瘦薄挺直的背脊,让人不由敬佩起他的坚强。
周培洪转了个弯便没入弄堂,难得有笑容的对严肃老奴讲了几句,一起缓慢的离开了。
靖舒见他们离开,又坐回了施粥铺子后头,晒着太阳,恬静的翻开一本游记看起来。
她身边的婢女瞧见了,连忙替她冲了暖手炉,让她抱在怀里。
靖舒浅笑着道谢,让那个婢女也不要在忙活了,一起坐在棚子里看会儿绘本。
冬日午后的阳光洒在她的头顶,荡漾出朦胧温柔的光线,是在小王爷府中从未有过的放松和闲适……
青藤挪开了眼,开心的将小酒坛子举起来与白阳碰了个杯。
“她在温家定是过的极好。”
白阳勾唇喝了一口,也撇了靖舒一眼,“这是自然,靖舒与温家去世的小姐性格极为相似,对温家人来说也是一种寄托。”
“这样便是极好。”青藤想起那天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喝醉的靖舒,咧嘴笑道,“能过上她想要的平淡生活,富足一生。”
至少在他们十人当中,已经有一个人能幸福安逸的活下去……
“我们也能的。”白阳仰头,将最后一口酒喝尽,酒渍顺着他略冒出青渣的下巴蜿蜒流下,被他袖子一擦印入衣袖,“走吧。”
“这就回去了吗?”青藤有些恋恋不舍,想与靖舒再去打个招呼,毕竟靖舒已经活在阳光下,而他们还沉在黑暗里,两条路只会越走越远,若不是偶遇,兴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嗯…给你买个衣服去,买完再走。”白阳说完话见青藤还站在窗户口,忍不住上前拎起她的后衣领往门外拖,“别看了,看穿窗户纸你也和她说不上一句话,”
“没准她会抬头看。”
青藤低头嘀咕,毕竟靖舒在王府里照顾自己这么久,若是自己在那里多站一会儿,她准能感受到自己的目光。
“那你就得在她抬头看之前离开。”白阳拎着青藤的衣领迫使她看自己,“这是为她好。你自己清楚,不要再节外生枝。”
青藤清澈见底的眸子微微颤抖着,凝出几道浅浅的血丝。她知道,白阳说的她都知道,但是自己怎么能接受十多年的好友,要突然变成陌生人呢?
她只是想再和她打一声招呼,再和她说说话,亲耳听到她说她现在过的很好……
“她已经走上了阳光大道,和我们这样还踩着独木桥,不能行差踏错一步的人已经是云泥之别,你必须远离她。不然溅她一身脏水,就是你害了她。”
白阳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但他必须阻止她。不光是为了小王爷的伟大计划,也是为了好不容易脱离苦海的靖舒。
更是为了这个优柔寡断并且没脑子的青藤,他不想再看到她去做什么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我知道……”
青藤挤出一个微笑,月牙弯弯的眼眸中承载着雾气,但它们始终都被关在这个清澈的眸子里,没有溢出一丝一毫。
“你知道就好。”白阳放开了她,从怀里掏出个银元宝丢在桌上,带着青藤便从后门离开了酒楼。
酒楼的后门出口依旧是一条宽敞的街。街的西边都是后门,街的东边都是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