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怀胥看着许步薇。
纵然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情绪很平静,但还是遮掩不住眼底的细微的变化。
“现在荆南情形不稳定,不管做什么事,就算再过小心,也并非会万无一失。”她道,“你是荆南的主帅,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决定……但整个荆南的兴亡都不止与你有关,还有我们,所以有些事情,你也不必一人承担。”
青年没有再接话,密仄的环境里,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而这样的安静告诉他,风雨欲来,若是想保住所有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许步薇这样说着,见他不再说话,她忽然想起前来寻他的目的,便岔开了话题道:“对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想问你。”
卫怀胥回过神来,他略微抬头。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北秦军为什么要选在西壤安营扎寨,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他一下不清楚她要表达的话:“什么意思?”
许步薇上前,书案上瘫着一张兵防图,面前人移开桌上的笔墨,指着一个地方认真道:“这里,是那日你派人去偷袭的北秦大营,此处离漠河不远,再往上行二十多里,就是十万大兵的扎营之处。当初他们选在漠河攻入,我便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但如今你看,只要他们想,不用一日,粮草兵马皆可一日抵达,而西壤位置偏远,真要打起仗来,荆南不一定能及时派兵前来。漠河是两军之中最关键的地方,还有一点,我们之前都没有察觉到。”
“再过不久便会落雪。”
她继续道:“若是之后河道冻结,不必担忧渡河一事,十万北秦军便可轻易压境而过。”
十万敌军,对于荆南来说,只要开战,之后所有的人力、马力还有粮草,都会源源不断压在西壤。
“可你别忘了,荆南右侧,不远就是燕州城,只要北秦能从城中出兵,届时西壤来不及调兵回防,两侧包抄,立刻就能拿下荆南。”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有些不寒而栗。
卫怀胥一顿,问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我自己察觉出来的。”
她认真的看着卫怀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北秦一族为游牧民族,他们养着壮硕的马牛羊,又因为常年在草原上策马驰骋,不管是兵力还是体力都要比荆南军中的士兵强上一些。
现在看来,他们早就有所预谋。但半个月,还有半个月就要落雪,真要到了这个时候,荆南能撑住多久?
“不管有没有可能,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能让敌人有机可乘,倘若他们真打算如此,你要如何?”
卫怀胥忽然想起方才的信笺。
昭阳王府再过不久就会派兵前来,荆南有多少兵?能值得一搏么?
所有这些要考虑的东西,都要思虑周全。而北秦军从来不会心慈手软,但凡算错一步,都会是惨痛的代价。
许步薇道:“天象一事,向来不由得人来控制,如今之计,只能转被动为主动,先让他们的兵力折损,才能有转圜的机会。”
卫怀胥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所以你以为,接下来我们应该要先发制人?”
她点头。
“过不了多久,徐有桓会继续行军,扎营在西壤附近,不过如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这或许会是最好的机会。”
卫怀胥顿了顿,他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再次偷袭?”
“前不久才折损了兵力,我与他相处甚久,徐有桓的性子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此人虽然不是瞻前顾后之辈,做事却极为小心谨慎,但凡有风险的事情,他都不会轻易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