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陈梓闭着眼睛蔫蔫地靠在秦航身上,直到车停下,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一副晚上没睡好的样子。
周遭是平坦的青草地,中间有一条小径,两边对称地生长着一排树木。
此时正在下小雪,纷纷扬扬,飘落到树枝上,再渐渐消融。
下车之前,秦航给陈梓围了一圈厚厚的围巾,将他大半张脸都遮挡住,再亲自给他戴上手套,确保他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后,才牵着他下车。
陈梓缩在秦航怀里,双目半垂看着地面,跟着他的脚步走。
alpha的体温总是比omega高,每到冬季,陈梓就本能地想贴着他取暖,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王卓兴跟在他们身后大概两米远的位置。
他们沉默着,不快不慢地往前走,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鞋底踩压青草的微弱动静。
走了大概五分钟,一颗参天大树进入了他们眼中。
比其他树都要高大许多,树干粗壮,得好几个人才能勉强将其围抱住。
而这颗树旁边,是一个坟墓。
看上去是新修建的,墓碑上的字迹凹陷处不沾一丝灰尘。
陈梓在距离墓碑还有十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眼神幽黑,不知在想什么。
“走吧。”秦航说话时,嘴边漫出一圈白雾,飘到陈梓眼前,再逐渐散去。
陈梓没动,问:“找到了吗?”
声音很小,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浑身都是紧绷的。
秦航揽了揽他的肩,手掌搓了下他的手臂,说:“找到了母亲曾经用过的一些东西。”
听到“母亲”两个字,他抬头看了秦航一眼。
秦航也正看着他:“他们说,两个人在一起后,对方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
陈梓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才道:“我不想这样。”
“我不想你有这样的父母。”
秦航看着他的眼睛,“嗯”了一声:“我知道。”
陈梓慢慢走过去,雪花飘下,在鞋尖融化。
他们默默地看着墓碑上的画像。
那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omega,眉眼微弯,笑意盈盈,亲切和善地看着镜头。
这是一张有温度的照片,黑白画质下,透着拍摄人的深情。
雪不知不觉下大了,伞檐上的积雪融化成水,顺着伞脊滑落,一滴一滴掉进土壤。
陈梓揣在包里的手逐渐握紧,然后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梓却只是站在这里,再无其他动作。
秦航也没有催促他,举着伞守在身边为他遮挡风雪。
“走吧。”陈梓的声音沙哑且轻飘,隔着几层围巾,还显得有点闷。
“什么?”秦航问他。
陈梓摇摇头,他伸出手,用细白的两根手指拽住了秦航的袖子。
秦航没再说什么,带着他原路返回到车上。
陈梓按下一旁的按钮,挡板缓缓升起,将后座隔绝成一个小空间。
“谢谢你。”陈梓忽然说道,他吸了吸鼻子,将围巾扯上去蒙住脸,斜靠在车窗上。
秦航静静注视着他,没有打扰。
一路上陈梓都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抵达酒店门口,他也一动不动。
“到酒店了。”秦航轻声提醒他。
陈梓将头从围巾里抬起来,眼神有些飘散,最后落在车外的秦航身上。
他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
市区的雪要小一些,下的时间持续得太久,地上已经堆积了一层雪垢。
陈梓从车上下来,忽然抱住了秦航,头埋在秦航胸上。
秦航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人搂进怀里,用力地抱住。
陈梓没发出声音,秦航却感觉到胸前的一块布料透着温热的湿意。
王卓兴透过车窗看了俩人一眼,沉默地将车开走了。
雨雪交加的傍晚,酒店门口并没有什么人,偶尔有行人路过时会侧头看他们一眼。
“秦航……”陈梓嗓音哭腔浓重,“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难受…”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渐小了。
秦航吻了吻他的发顶,俯下身贴着陈梓的耳廓:“不用忍者,想哭就哭。”
“少爷,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压抑了整整一路的情绪终于被秦航这句话掀开了口子。
陈梓再也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
雪好像也被他哭化了,渐渐飘起了雨丝,落在羽绒服上,留下点点滴滴细小的黑印。
直到怀里人的声音小了,秦航才松开环着他的手,略微退开一点去察看他的情况:“好点了吗?”
秦航给人抹去泪水,将他衣服帽子扣在他头上,捧着他的脸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原来你也爱哭鼻子。”
陈梓睫毛湿得黏成几簇,抽噎了一下,冷眼睨他,潮湿的热气喷在秦航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