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进忠轻声呼唤卫嬿婉上前,而后自己蹑手蹑脚地退出门外。刚到门口,他便与刚从外头进来的李玉撞个正着,李玉笑问:“你这小子,喜笑颜开的,是有何喜事?”
“是皇上的喜事,师傅此时进去怕是不妥。”李玉适才送完赏赐,无甚要事,便听信了进忠的话,在殿外等候。
殿内的气氛凝重异常,卫嬿婉上前将茶盏轻放在他桌上后,便缄默不语,意欲离去。
弘历岂会让她轻易离开,自己好不容易才叫人带她进来,于是当即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嬿婉,朕知道你也是舍不得的是吗?”
因为弘历坐着,卫嬿婉能和他轻易地对视,她凝视着弘历的眼眸,虽见其眼中满是不舍,但内心却如明镜般清醒:“奴婢确实不舍,但这一切的不舍,皆是建立在您是李宏,一个侍卫的身份之上。然而如今,您是皇上,于您而言,奴婢不过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罢了,奴婢惶恐至极。”
“但朕就是李宏,你可一直将朕视为李宏,我们二人依旧能够谈天说地,朕能给你的都会给你!”弘历急切地说道,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激动地站起来,紧紧抱住卫嬿婉的腰,柔声恳求:“给朕一个机会,可好?”
“那以后呢?”卫嬿婉毫不惧怕地直视他,“等到以后,你就会说你是个皇帝,你是万人之上的至尊,你有很多的不得已很多的不得不做,到时候奴婢能怎么办?成为一个深宫的怨妇聊此余生,就是奴婢最后的下场。”
弘历的神色犹如被阴霾笼罩,复杂难辨,仿佛所有人都被皇帝这个宝座的光芒所蒙蔽,被其虚假的幻象所迷惑。
她们对他皆是百般顺从、谄媚阿谀,从未有一人能从一开始便如此毫无保留地将这些事情坦诚相告。
卫嬿婉,是这众多人中绝无仅有的一个。然而,此时的弘历已被她深深迷惑,不顾一切地对她说道:“朕应允你,若朕日后有负于你,定会放你出宫,可好?”
“……此话当真?”卫嬿婉仰头凝视着他,眼眸中充斥着难以置信。弘历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诚然,朕乃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必不会食言。”
卫嬿婉凝视着弘历,心中暗自纳闷,眼前之人与她所认知的皇帝大相径庭。在她的设定中,弘历乃是个极度自恋且自大之人,怎会说出如此言语?
然而,既然目的已然达成,卫嬿婉也便不再多言,因为她深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想必已刻骨铭心。
不过,她可不能轻易松口进入后宫,否则,届时一切便皆由皇帝作主。她……仍需争取更多时间。
“既然您都如此说了,那奴婢便不再赘言。只是奴婢心中的怨气尚未消散,还望您能再多给奴婢一些时日。”
“这是自然,你放心,朕不逼迫你了。”弘历的眼中流露出如履薄冰般的小心翼翼,他缓缓松开卫嬿婉的手,同时亦如惊弓之鸟般时刻关注着她脸上的神情,待见她面上的表情稍有松动,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卫嬿婉神色不忍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的时候弘历心底还窃喜,果真如进忠所说,嬿婉不是对自己毫无情谊,不过是看自己突然变成了皇帝心里害怕罢了。
看来进忠这小子还算是机灵,他松开卫嬿婉之后坐在案桌后面,目光如炬看着卫嬿婉说:“茶水房人多,你既做了御前宫女,那就到朕身边伺候着,你不是说你喜欢看书吗?朕书房里许多古籍都能给你看。”
“有什么不懂的,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朕说。朕一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