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愈渐昏黑,似乎随时要下起雨来。
徐朗照从东头往集市方向走,斜对面就是武馆,他却忽然停了下来,视线投到对向拐角处,那儿正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垂垂老矣的灰袍老叟,双手拢在袖子里,微弓着腰,走起路来无声无息;一个身高九尺还多的铁塔似的壮汉,围着虎皮裙,上身只穿一件粗布短打,半边脸被铁制的面具覆盖,那面具好像长在他脸上一样严丝合缝,看起来极是瘆人。
三人各自打量过后,走到了武馆的门口,壮汉咧嘴一笑:“你也是主人的手下,来见主人的?”
徐朗照冷冷地道:“不会说话就闭嘴,不然我把你另外半张脸也封起来。”
壮汉咧嘴直笑:“主人说,等丑奴另外半张脸封起来的那一天,就是丑奴臻至化境的时候,炼气士第三境妙化,不是丑奴的对手,那时你会被丑奴打死。”
徐朗照现在是一点就炸,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丑东西到底有什么能耐!”身上势气涌动。
灰袍老叟闪身隔开二人,淡淡道:“徐家公子,老朽烛九,是丑奴放肆了,请多担待,主人还在等我们,就别节外生枝了。”
徐朗照目露忌惮,这老叟身上的气息很可怕,与辜应鸿相差不离,应该也是武道化境的强者。
“老徐,你实在很沉不住气啊,丑奴还是个孩子,你跟他置什么气?”
武馆里传出李知白的声音,壮汉丑奴欢呼一声,已先一步冲了进去。
徐朗照沉着脸走进去,仍是忍不住地看向墙头,那位姓姜的馆主仍然戴着斗笠坐在那个位置纹丝不动。他收束不满的心绪,压到了心底,可一转头看到李知白,脸色又变得铁青。
李知白趴在一张躺椅上,两个姿色不俗的美婢正给他捶腿捶肩,从他抬起头跟丑奴说话的神情来看,简直快活似神仙。
徐朗照再也忍不住了,冷冷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享受?”
“唉,小门小户的,就是小家子气。”李知白很不想给他颜面,坐起来,挥退了美婢,让丑奴去一旁玩耍,“泰山崩于前,小爷照样玩乐享受,这是你和我的区别。再说了,不就是对付个苏清举么,犯不上太认真。”
徐朗照冷冷道:“如果只是苏清举,用得着你?”
李知白悠然地躺下去:“我知道,赵策看你们不顺眼,断了‘遮天局’,让你们始终心存顾忌,有我师父在,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师父,是时候展现你的实力了。”他说到后面转过头去,正见姜姓馆主慢慢睁开眼睛。
“赵策,我这一拳你接得住吗?”姜姓馆主喃喃说着,身上便冲出一道光柱,犹如苍龙起复,笔直地撞开阴云,可见云层之中滚滚隆隆,似有怒龙翻涌,漫天雷霆劈啪作响。
凤凰集霎时间鸡飞狗跳。
李知白还是躺在那里,看了看徐朗照,发现后者没有很惊讶的样子,撇了撇嘴道:“看来你师父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哼。”徐朗照没有说话。
李知白又转头看老叟烛九:“烛老,新上任的府尊是哪个?”
“回小主人话,是贺家的。”烛九应。
李知白抚掌一笑:“好好好,贺绍荣是个办事伶俐的,父亲把他调来,做得实在很对。烛老,两件事要你即刻去办。”
“老奴听着。”烛九道。
李知白道:“第一,苏清瑜的生父母找到了,让贺绍荣好生安排一场戏;第二,苏家坟地在龙门山,这龙门的隐喻很不好,苏家有造反的嫌疑,你让贺绍荣带人去把他家的坟给我挖了。你和丑奴跟着去,不妨大张旗鼓的,苏清举若是出手,就是和朝廷作对,他不出手,就让他亲眼看着父母的坟被挖,亏损道心。”
“关键是引出辜应鸿,”他眯起眼睛,杀意凛冽,“给我弄死他!”
烛九淡淡一笑:“小主人的想法和家主不谋而合。”说完带着丑奴径去。
徐朗照停了一会,也转身走出去,在门口听见李知白叫他,他转头看李知白,“我知道你为此所耗代价不小,待我夺了苏清举的仙骨、秘境,白骨观的法门,由你任选其一。”
李知白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徐老兄,希望咱们的合作长长久久,互惠共利,共赴……啊呸,同登长生大道。”
“希望吧。”
徐朗照淡淡说罢,大步离开武馆。他穿过集市,在去往铁匠铺的路上把高虎拦了下来。
高虎没给他好脸色,冷笑着说道:“徐朗照,你没听过好狗不挡道?”